大地成熟了,收获了,爽朗了,丰满了。
秋天,是农民兄弟姐妹从湿漉漉热乎乎的汗水中捞出来的。秋天从春天开始迈步、加速,经过夏天的洗礼,兴高采烈地笑呵呵走来,每一个脚步抖落出来的风丝都带着诱人的肤香。
秋天的田野,田田垄垄,沟沟坎坎都是调好了的五线谱,轻轻鸣秋的琴音,和着渺渺青烟的节奏来到了农家的每个小院,篱笆墙再也拦不住那一个个粗声大嗓的笑语,五谷丰登爆炒出热炕头上农家菜的缕缕馨香。
秋天来到了农家院,一批批丰收的果实争先恐后排着队来向主人报到,争取拿个金奖,让主人表扬表扬。一穗穗金黄色大玉米棒晾在院子里的水泥地上,几只小懒猫趴在上面晒阳光看热闹,小眼睛目不转睛地在撒摸,想逮个小耗子崽,作为午餐。
扎着大围裙的老太太,把拴好的玉米吊子挂在障子的木杆上,满脸的堆笑,连皱纹里都淌着蜜。她的身边,乳牙未脱的小孙子啃着大红的秋苹果,躺在玉米堆上打滚儿,不停地挥着小手同空中飞过的小鸟撒娇。胖得笨笨咔咔的鸡、鸭、鹅、狗或站、或坐、或躺,搔头弄姿,在一旁看主人劳动的热闹,做出各种憨人的醉态。
东院大哥从自留地里摘回来几个大南瓜,喊老婆孩子帮忙卸车,孩子抱着大南瓜,走了几步,闹了一个大腚蹲,哇哇地哭,大家笑的前仰后合。
西院邻居几个妇女端着筐里红红的大辣椒来了,凑到一块唠嗑儿,用细线绳把辣椒穿成串,一串串挂在屋檐下,让阳光照射,等待劳动归来丈夫的褒奖:“我家的媳妇真行,是过日子的好娘们……..”。
那一排排红辣椒就是秋天留给过年除夕炸响的鞭炮,映红了小院,点燃了村姑村嫂们的激情。
西院的老王婆子在干啥,爬墙头一看就知道,她正在晒干菜,咱东北人就喜欢这口福。冬天里,蔬菜价格很贵,吃这干豆角丝炖瘦肉,干土片炖小鸡,干西葫芦条炖土豆,那真是嘎嘎地香,比超市上买的新鲜蔬菜都好吃。一个个高粱杆穿成大大小小的盖帘上,长长的尼龙绳晾衣绳上,木板障子上,到处挂满了晾晒的蔬菜。
咱乡下人自己吃不算,还要给城市里的亲戚多准备出来几份。有时间在多晒一些,让孩子们在网上卖卖,东北的特产,保证供不应求。
南园子的西墙下,篱笆上还挂着东一个西一个,地上糊乱躺着的大南瓜,它们在整个夏天里没晒着多少阳光,还在贪婪地呼呼大睡,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长成肥肥胖胖的大肚子了。这是主人特意留下的籽,前后屯的亲戚早留下话,明年它们就种这品种,籽必须给她们留着。
房屋后面的地里,大青萝卜像一个个排队到妇产医院待检的美丽少妇,笑逐颜开地生长着,互相间比着大红大紫的肚囊,谁也不腼腆。头伏萝卜二伏菜,今年种在火候上了,雨水充足,萝卜长的水灵灵,等下了苦霜就拔萝卜。
“二老蒯儿”笑盈盈地踢着地上的萝卜,这一脚下去萝卜纹丝不动,她龇牙咧嘴喊脚疼。一会儿,自己禁不住地哈哈大笑:这萝卜把驴都能够拌倒,我这一脚,对它不就是如同弹挠痒痒啊!
村口那棵大榆树,老年人都记得,生产队时期天天敲钟上工的地方。四十多年过去了,村子里的泥草房,变成了砖瓦房,坑坑包包的土路铺成了水泥路,坡下面的黄土坑已经没有了脱土坯,拉黄土的人们。过去,家家户户缺柴火,现在玉米秸秆堆成了一垛垛。淘气的孩子们爬上了大草垛在躲猫猫,他们像滑雪一样从垛顶滑下,打闹声拽回南飞的候鸟不断回头张望,“嘎嘎——”地叫声,告诉孩子们:明年春天我们早一点来。
几辆小轿车停在一座小楼前,车上下来的都是西装革履的城市人,他们来和“胖丫”进行秋后算账。“胖丫”的绿色种植合作社入秋以来就应接不暇,一批批客户手捏着春天的订单,前来兑现农产品的合同。把“胖丫”累成了“杨柳细腰”。
晚霞中的农家小院,升起了袅袅炊烟,恋秋的那那轮弯月牙慢慢地露出脸来,鸡鸭鹅狗在院子里围着主人要食吃。老爷子的烟袋锅点燃了晚霞,地里劳动的人们陆陆续续地回村,再不是过去使用那马车、牛车、小毛驴,都是这清一色的拖拉机、大卡车、小轿车、康拜因等现代化农机具,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熨平的幸福条纹。
火烧云接来了星星和月亮,萤火虫打起灯笼在小院前后巡逻,为晚归的人导航。凉爽的晚风拂去哥嫂们一天的疲乏,她们坐在门口的大树下,没有火热的爱情语言,没有勾肩搭背,用心灵听风儿摇熟三秋,摇圆了一个个多姿多彩的梦。
秋天的农家院,是丰收的集结地,五谷成熟的大聚会,一首收获的歌,一片欢乐的洋。
秋天的农家,喜在一家老小,乐在一条大街,醉在一片广阔天地。农家的小院,一幅五彩的画布,丰收果实和农民辛勤的汗滴,尽情地跳动在上面,每一个人物,一个景致都是自然立体的。这幅画卷的画家,是我们可亲可敬的农民兄弟。这幅画技法简洁、洒脱、真实,没有虚构,笔走龙蛇,挥洒自如,大手笔,大气魄,最真情,最动人。
这幅画是纯天然,画布是经过春夏秋冬风吹日晒炼制而成,染料是原色体,保质期长,不变色,不退色。
这幅画,人在画中,画在心中,是世界上最美的画、是价值最为珍贵的画、是劳动者才能拥有的画。
一年四季,秋为富有,秋为充实,秋为浪漫,秋为自豪和骄傲。秋带来了农家的忙碌,也带来了人们希冀,小小的农家院,新时期农村的缩影,它如装满芳香的美酒,涓涓细流不断地渗入农民心中,甜蜜在父老乡亲梦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