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炉,在我国东北地区是乡村企业的最早雏形。
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以前,每个村子都有一个铁匠炉,为的是满足农业生产和农民的生活的需要。
铁匠炉很简陋,在一间不大的房子里,用砖砌有两米多高的凸字型炉子,炉子旁边安个风匣,用来给炉子鼓风用。炉子前面是个空地,放有一个铁砧子。小屋子经过天长日久烟熏火燎,黑黝黝一片,满地都是灰土。
铁匠炉一般都是三个人,一个是师傅,一个是徒弟,还有一个是拉风匣的。每个人分工不同。师傅掌大钳,负责打铁的技术,徒弟负责打铁,拉风匣干苦力,负责往炉膛里送风,保证炉火旺盛。
铁匠师傅一般年纪相对大一点的人,在打铁过程中,他手持一把长长的铁钳子,不停地翻动炉火中的铁料。猛然间,将红红的铁料从炉中迅速夹出,放在铁砧上,火红的铁料顿时把漆黑屋子照得通亮。这个时候,徒弟急忙朝手心里吐两口唾沫,绷紧全身的肌肉,双手抡起铁锤,朝铁砧上那块通红的铁料砸去。
铁匠师傅一只手攥着铁钳子,不断翻动钳子夹住的铁块,一只手拿着小锤指指点点,师傅的小锤打到哪里,徒弟的大锤便往哪里打。小锤子打得时快时慢,大锤打得就时轻时重。叮叮当当,铁砧上立时火花四溅,崩落的火花如昙花一现,落地便成黑黑的铁屑。烧红的铁料像面团一样被揉来揉去,不一会儿,一把锄头或一把镰刀就成型了。
打铁的画面特别生动,每个人都是画中人,拉风箱的人手握横杆,丁字步站立。手臂前拉后推、身子时弓时直、动作连贯协调。风箱拉起,曲子奏响,随着加热的需要,风箱会在平缓均称的节奏中加速。炉中的火苗,随风箱的节拍跳跃、在劲风的吹奏中升腾着,还有那小锤与大锤在砧子上下翻飞,锤击声此起彼伏,就是一曲优美的打击乐。
那时农村的铁匠炉做的东西比较单一,大多以农具为主。打造最多的是镰刀、锄头、镐头、斧头、菜刀、二齿子等等,这些都是常用的生产工具。
打菜刀需要技术,菜刀的刀口要放钢,要先将铁料烧红,放在铁砧上,将刀口錾出一条小沟,沟内夹进一条钢,放进火炉再次烧红,继续在铁砧上锻打,反复几次,铁和钢便混粘在一起,密不可分。当烧到血红的时候,把刀用钳子夹出来,放到水槽里淬火。火红的铁件碰水发出“呲呲”的响声,爆裂的水珠与雾气从水中泛起,腥腥甜甜的铁味便强劲地升腾起来。
铁匠师傅非常讲究信誉,打完一件物件都要在上面打印上自己的姓氏或是符号之类的印迹,以此扬口碑、创名声。农民们看见工具上有铁匠的名字,在使用的时候,心里感觉非常踏实。
当时,到农村找铁匠炉非常好找,一个是铁匠炉都在村中央靠道边的位置,另外就是铁匠炉门前有个门型的木架子,同现在的单杠差不多。两侧是深埋在地上的两根十多公分粗细的木桩,木桩上面是一根与桩子粗细一样的横梁,高度在两米左右。这是铁匠炉挂马掌用的。
当年,农村主要生产都是由马来完成,马到了冬天,走冰雪路面就容易滑倒,所以,要给马的四个蹄子穿是“凉鞋”,这就是挂马掌。
挂马掌是由铁匠来完成。挂马掌开始,把牲畜牵到架子里、把缰绳系在横梁上。横梁的前后还各有一条固定好的十来公分宽的皮带,分别从牲畜的前腿后侧和后腿前侧穿过,用力勒紧。这时虽然牲畜的蹄子并没有离开地面,但它已经用不上力了。再烈性的马,也不能乱踢乱刨了。
铁匠师傅半蹲着,左手娴熟地抬起马腿放到大腿上,右手用钉锤先把旧马掌和钉子起掉。然后再用铲刀把马蹄上的老茧齐刷刷地铲下一块,再把新马掌放到马蹄创面上。如果不妥帖,则要在不平整的马蹄创面上又割又切又磨,如果还不够平整,就用烧红的铁烙铁烫平乎,直到修理切割的平平整整,马掌钉钉牢。
在铁匠炉干活很辛苦,每个人脸和手都让烟熏黑了,铁渣经常烫坏脸和手。轮大锤,拉风匣更是力气活,没有点力气是吃不消的。当时在农村,虽然铁匠炉里的人累一点,也是让普通农民羡慕的,好歹算一个“手艺人”,说媳妇好说。
如今,时代的进步,科技的发展,农村里所有生产工具和日用品都可以买到,铁匠炉早已不存在了。
人们不会忘记,当年铁匠炉那红红的火苗,曾经燃起多少人希望;那铁锤敲打出来的音乐,振奋了多少人的心;那钢塑铁铸劳动者的倩影,鼓舞着多少人奋斗。那红红的党旗上镰刀和斧头曾经也有乡村的铁匠炉贡献,共和国乡镇工业的发展史上更有铁匠炉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