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大据,扯大据,姥家门口唱大戏。接姑娘唤女婿,小外孙也要去……”这个在乡下老太太哄孙儿孙女唱的童谣,说的是早些年农村办喜事坐席的事。
坐席,是当时农村宴会的俗称。如今,人们有的人还这样叫,约定俗成,谁都明白。
婚丧嫁娶是居家过日子中最大的事了,特别是在农村重视的程度远远大于城市。
每年快过年的时候,也是农村结婚最旺盛的时期,随礼坐席的时候次数也就越多。
一般婚事的酒席在头半个月前就开始张罗,首先,要请的是“大支客”人,(张罗事的,相当于城里的婚礼主持人),由大支客安排所有“捞忙”的人:有杀猪的、宰羊的,有负责借碗筷桌凳的,有做饭、洗菜的,有沏茶倒水的,有收礼记账的,有上灶烧火的,有端盘跑堂的。
主人家最大的是三间房子,摆不下那么多少桌,左右邻舍屋里都成了临时摆席的餐厅。有的人家基本是一两悠,也有三悠的,看主人的地位和人缘。除了“大支客”人外,就是大厨,大厨也基本是本屯自学成才的人,主人要头一天把他请来喝一顿,边喝边研究菜谱。第二天就开始做菜,帮忙的各负其责,谁也不偷懒,一家办事,全屯里人都知道,屋里是人,院里是人,来来往往,热热闹闹,跟唱小戏一样。
过去农村坐席用的都是左邻右舍凑的炕桌,一铺炕放两张桌子,大家脱鞋上炕,盘腿而坐。后来,生活好了一点,开始在地上用八仙桌或者圆桌子。随礼的人随完礼,就自己找坐位,边抽烟,边等待开席。“大支客”人耳朵上夹一支烟跑东屋,串西屋,不断大声吵吵,叫大家合桌。人基本坐齐,就开席。方盘手穿梭于房前屋后端盘子,二十几个盘子的菜,层层叠叠地摆在一个大黑方木盘中,他们一手撑着大木盘,一手扶着托盘边,笑盈盈地高喊着“上菜了……上菜了……油着……油着……”,一路小跑,热气腾腾。一开始上的菜是一些凉菜拼盘之类的,后来依次而上的,是一些鱼、肉和香气扑鼻肉质滑嫩的溜炒烧菜。
一碗碗浓烈的散白酒,散发着馨香,在农家小院里流淌,浓浓的肉菜的香味儿弥漫全村。那个时候的人,肚子里没有啥油水,大锅炖出的鱼、鸡、肘子四喜丸子什么,吃到嘴里特别香。几杯酒下肚,坐席的人都打开话匣子。年纪大的老人喝一口酒,吃一口菜,然后把筷子放在桌上,过了一会又拿起筷子喝一口酒吃一口菜,慢悠悠地吃着、喝着、聊着,津津有味。他们说今年的收成,谈论着家长里短和奇闻异事,谈论着盖房、买车,谁谁家发财了,赚了多少钱,谁谁孩子订婚了,是谁家的姑娘,谁家老母猪下羔子了……。
老实巴脚的农村人的思维模式也随着时代的发展发生变化,他们时时都在向往着生活的美好。酒过三巡,兴致高昂的年青人,却有着一番热闹的风景。有的人频频地给别人倒酒,有的人红头涨脸磨磨唧唧地劝别人喝酒。嗓门大的开始吹牛皮,他没有不认识的人,没有不能办的事,可以给埃及金字塔刷油,给万里长城贴磁砖……也有的人在酒精作用,打起架来,让媳妇弄到家睡上一觉,醒来后,刚才的一切事全忘九霄云外。
坐席,最高兴的是村里那些孩子了。农村人的习惯就是随一份礼,全家来坐席。一些中年妇女都是拖儿带女来,菜上来,孩子们举起筷子,“横扫千军如卷席”。够不着时候,妈妈把那盘好吃的溜肉段端在自己孩子的眼前,大家都大口地吃着、喝着。谁也不怪罪谁,就是图个混合,图个喜庆!席要散时,有的中年妇女和一些老年人,过去是用碗,现在用塑料袋,开始把桌子上的残羹剩菜装起来,然后,打着饱嗝一摇一摆地拎回家去。
朴实的民风啊,你家的事,就是我家的事,谁也不是外人,不用藏着掖着,吃不了就兜着走。哈哈,何必,浪费啊——
最近几年,农村坐席的地点都改到宴席厅,所谓宴席厅就是和城市里的饭店差不多,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由开宴席厅的出租,办席的人家自己买菜等物品,自己找厨师去做,然后,按规定付给开宴席厅的人一定费用。这样,办席的人家不用张罗,也减少了左邻右舍占屋子的麻烦。可是,我总感觉似乎少了点什么?想来想去,感觉少了那个张罗的过程,少了这个过程也就少了气氛,也就少了乐趣。
是啊,人生也这样,追求的是结果,享受的是过程。就象爬山一样,爬的过程虽然很累很苦,享受到的却是风景,谈恋爱也一样,恋爱的过程就是比结婚更美好。人的一生就是一个过程,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分钟都是过程一部分,苦也好,乐也好,记录了就好,享受了就好,过好了每一秒,就过好了一辈子。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没有也不可能再重复昨天气氛和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