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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旭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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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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嚼甜杆


故乡流淌着祖先的血脉,烙下每个人永生不忘的印记。

有人说,故乡的味道是炊烟袅袅,也有人说,故乡的味道是那老屋墙上挂的红辣椒,还有人说,故乡的味道是那耕渲黑黝黝的泥土。我说,故乡的味道是童年时候那自编的童谣,是那冬天里炕头上火盆里烧熟的土豆,是秋天在田野里贪婪地嚼那甜杆。

生长上世纪在六、七十年代以前的人,一年到头也尝不到甜的滋味。白糖更是稀奇物,凭票供应,一般人家很少有吃的。红糖是古巴国进口的,有条件的人家妇女生孩子才能买几两,给补补血。过年的时候,可以吃到几块糖球,含在嘴里不敢用牙咬,让甜的滋味多停留一会儿。平常的日子尝甜的滋味就是嚼玉米杆里面水,我们当时都叫吃甜杆。

乡下七月间,玉米地绸绿一片,玉米秆整整齐齐排列在田垄上,风吹过,玉米叶,随风摇曳,哗哗碰撞作响,翠浪起伏。这时间,玉米棒大多挂上了酱红色红缨,这是玉米刚刚作胎结粒的时节。那个年代的孩子们,星期天或者下午放学以后,没有闲玩的时候,或者上山割猪菜,或者去园田地抠土豆,摘豆角。我们上山以后,趁中午或傍晚大人都收工回了家,就偷偷地钻进玉米地,瞅准哪种未结棒子或棒子结得纤小的青青玉米秆,折断就嚼。这种结不下玉米棒的秆,老人说是“公玉米”,后来知道是没有授上粉的玉米。这种玉米把土壤中有机养分全被秆吸收了,嚼起来甜润润的,一种清香的甜,沁心润肺地的感觉。

当时,嚼甜杆不敢明目张胆,是偷偷摸摸的行为。远远地看见看青的人撒腿就跑。整出来了动静,看青员就在后面撵,边撵边骂:“这群狗杂种,又他妈地祸害人,把你们舌头割下来,让你们小孩牙子馋嘴!”。

看青员骂的也对,有不懂事的孩子,不管玉米杆上结不结玉米棒子,撅下来就嚼,好好的玉米棒子被糟蹋掉了,太可惜了。

生产队的玉米杆不让动,只好吃自家园田地里的玉米杆。那个年代,每家按人口都分配给几垄园田地,也叫自留地,为的是各家各户能够种点平时吃的菜。园田地一般都种土豆,玉米,白菜等。种玉米是为了吃青玉米,青玉米可以烀着吃,烧着吃,每个人都喜欢吃,吃不够。青玉米掰下来后,剩下的玉米棒杆就可以吃甜杆了。吃甜杆的时候选择很重要,甜的玉米杆长的不是太粗壮,根部的头节有些发红,这样的甜杆含糖量大,咬一口脆嫩嫩白生生的内芯,“嘎吱嘎吱”咀嚼几下,便有甜滋滋凉嗖嗖的汁液在嘴里流淌开来,很快就渗透到全身的每个毛孔,顿时浑身上下的疲惫和焦渴一扫而光,只留下清凉鲜爽。玉米杆太粗发青的不好吃,水分大,感觉有臊的味道。所以,园田地站立的玉米杆都是这样的青玉米杆,只能秋天割下来凉干烧火用。

嚼玉米杆经常会付出血的代价,玉米杆的外皮很硬,也非常结实,而且很锐利,很容易割破手指。用牙嗑不好,很容易刮破嘴。但是,甜的诱惑力太大,身体里糖份太缺乏,手破了,嘴出血都无所谓。在玉米地里,大树乘凉的地方,乡间的毛毛道上,随时随地都可以看见大人和小孩子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剥光了叶子的玉米秸,熟练的用牙齿撕去外皮,大口大口的咀嚼着脆甜的瓤儿,掷地有声的吞咽着甜甜的蜜汁,丢下满地被咂磨过的碎渣。

嚼甜杆有瘾,自己园田地没有甜的,就去别人家的去撅,生产队割玉米的时候,大家挑好的一抱抱地往家抱,让全家人尝尝。最有意思的是,一个村子里有的人家在小园里种上几十棵甜高梁,这下,可招孩子了。如果是土墙,保准弄出来墙豁子,如果是柳条杖子,保准有大窟窿,不等自家人嚼上甜杆,孩子们就给罢园了,所以,很少有种甜高梁的。

嚼甜杆,嚼出来那代人童真,嚼出来那代人故事,也嚼出来过去年月的苦辣酸甜,假如,现在,我再一次嚼嚼那甜杆,我能不能有当年的味道,不敢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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