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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旭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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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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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趣

东北这地方,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时候,由于地多物稀,屋破人穷,冬天的季节,天嘎嘎地冷。

曾经有人形容那时候天冷的程度,在三九天到外面上厕所,手里要拿一个木头棍,尿到一半的时候,尿就冻成了冰溜子,需要用木头棍敲掉才能回屋。

我没有亲眼看见有人敲冰溜子,确实感觉那个时候的冬天比现在冷得多。到井沿挑水,第一桶水刚打上来,没等第二桶打上来,先打上来水桶里的水就冻成一层薄冰。中午的时候,小鸡冻得还在窗台上跳单腿舞,看家狗在早晨的时候冻得呲牙嗷嗷叫。

冬天季节长,农民打完场,送完公粮活计少多了,便开始“猫冬”。 “猫冬”是东北特有的词汇,形容人像小猫一样,懒洋洋呆在家里。

外面白茫茫一片,屋里男人们有的看小牌,有的砸乌拉草,中午有太阳的时候叼着烟蹲一会墙根。妇女们基本都是左右邻居聚在炕头上扯家常,王大妈说,儿媳妇赖,天天早晨不起来做饭,好“榻懒窝子”。冯家小媳妇说,老婆婆馋,给孙子嗑苹果皮,还往深里咬。姑娘们凑一块儿,边纳鞋底,边叽叽喳喳地闹着。她说,二丫给屯东头的王大眼皮做鞋,喜欢上人家了。二丫说她,那天看见她和柳大脑袋在碾房里亲嘴了,你打我,我推你,说说笑笑闹到日头偏西,胳肢窝夹着鞋底回家喝大碴粥去了。

小孩子们在冬天里也不甘寂寞,每天早上,天刚麻麻亮,就拉着爬犁出去捡粪,捡回来粪后,有的上学去,有的父母不让读书就在家淘气玩。我那个时候,很不了解父亲,别人家孩子不上学无忧无虑地玩,我天天要去上学。后来才感觉到,我的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远见卓识,最伟大的父亲。没有我父亲的管教,就没有我今天能够写出来这篇文章。

那个时候,农村根本没有任何娱乐设施,孩子们的冬趣都是自我开发的。我最喜欢是套兔子,兔子是不走生路,一条道跑到黑的动物。我们屯的南沟是一片望不到边的大柳条通,那里面兔子特别多,兔子总走一条道,踩的光溜溜的。我们找来很细的铁丝,做成一个活套,在套的下面坠一块黄泥块。晚上,把兔套下在兔子踩的道上,顶着月光回家睡觉。兔子晚上出来活动,它们好像现在广场上跳健身操的人一样,光顾高兴了,一个劲抬头往前走,不知不觉脑袋就钻进套里。兔子越往前走,套子就勒得紧,一直到兔子筋疲力尽而死去。第二天,大家起早来起兔子套,准能套几个白白胖胖兔子,回到家,烀兔子肉,虽然有点土腥味,那年头,肚子里没有油水,你想,该有多解馋。扒下的兔子皮,找巧手的二大妈缝一双手套,又软乎又暖和。

雪大封门,也有乐趣。下大雪一般都是在晚上,有时候雪太大,房门都推不开。人和老鼠都可以活下来,因为都知道冬储。家雀就没有办法了,蹲在树上喳喳地叫着。孩子们就用铁锹和苕帚扫出来一小块空地来,撒上一把谷子,然后,用木棍支起来一块大木板,木板的后面压上土坯块,木棍上拴一根绳子,绳子的一头延伸进屋里。树上和房檐下家雀饿饥了,呼啦啦落下来钻进大木板下抢谷子吃,我们在屋里爬门缝看着,屏着呼吸,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拽!绳子一拉,木板落下来,没有来得及跑的家雀全被砸在下面。大家跑出去,捡死掉的家雀,回来放在火盆里烧着吃,能香好几天。我们管这种逮雀的方式叫“下压拍子”。

“下压拍子”,也有失误的时候,有一次,我和“王小偷”在院里“下压拍子”。我支好拍子的木板,家雀就着急忙慌进去了,我们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一只大芦花鸡也进去了,“王小偷”猛地拽绳子,家雀跑了,大芦花鸡被砸死。母亲骂我好几天。那可是母亲最喜欢的鸡,净下双黄蛋,我买书本,铅笔都是它下的蛋换的。从那以后,我一直没有和“王小偷”玩。

猪怕肥,人怕闲。天天干农活的人,冬天闲下来也闹心。大家就开动脑筋琢磨很多玩的项目。把马毛剪下来,用“大钱”做成键子踢。不管大人小孩子都能玩。天天晚上大家集合在队院子,踢上一两个小时,舒筋活血,大汗淋漓,再回去睡觉,很幸福。也有打爬犁的,大家把爬犁拉到高岗处,然后,大家坐在爬犁上,一起从高处往下滑,惊险又刺激,欢声笑语一片,搅热了一个个冬天。

人生易老天难老,几度夕阳红,日出日落,夏天,天空照常下雨,冬天,大地仍然飘雪花。时代的发展,当年,农村里的冬趣已经难寻踪迹,反而成为城市里娱乐的一道风景线。现在松花江上的狗拉爬犁,百米大滑梯,打冰尕等等,都是我们小的时候娱乐项目的再发展。每年,我来到松花江畔,经常感慨万千,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娱乐也提高到一个新层次,在乐中有趣,在趣中有乐,今天的年轻人赶上了好时代啊,他们比我们更幸福,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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