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工做的布鞋,现在很少有人穿。即使有人想穿,也基本上没有人会做,也找不到当年做布鞋的材料和工具。再想穿那种布鞋,只能是回忆或者在梦中。
当年,一双布鞋情系着妻子对丈夫的情,母亲对子女们的爱。同时,也是农村年轻姑娘对意中人的一种定情之物。
上世纪初,人们穿的鞋都是自家手工做的。当年,妇女们每个人都以做好的针线活为荣,其中最主要表现就是会做鞋。
缝一双新布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要打袼褙。在夏天的好天气里,熬面浆糊,把吃饭的小四方桌子,支在小院的太阳下,用破得不能再穿的旧衣服、铺单、被里等破烂布料,撕成一片一片,再将一块块的边角料儿叠加起来,铺平、铺匀,一层面糊放一层布。然后,用手“啪啪”地拍着桌面,把四层或者五层旧布拍得紧紧实实地粘在一起。在太阳光晒下,半天工夫晒干了,揭下来就成了袼褙。
袼褙是做鞋底用的材料,按照穿鞋人的脚大小,照着鞋样子,剪成鞋底的形状后,就是一个鞋底。纳鞋底的工具用锥子,顶针,缝衣服的大针。一般鞋底为五、六层袼褙,用锥子扎的时候相当费力气,穿过麻绳后,将麻绳缠到锥子上用手拽,常常累的满头大汗。现在还能回忆起来母亲给我们做鞋的情景,母亲用锥子在鞋底上扎出一个小孔,把针从小孔中穿过去,再用顶针一顶,翻过鞋底,捏住针将绳拽出,直到再也拽不动。这时,母亲就将绳在锥子把上挽两三个环,用力将绳拽紧。绳磨毛了,她就用嘴唇抿一下。针扎涩了,她就在前额的头发中荡一下。纳鞋底是一个技巧中带着力气活,往往纳一会鞋底,母亲的脸上就会有细密的汗珠渗出来。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这些年来,每当我读这首诗的时候,一种母爱的温情便溢满全身,此时,我的面前出现的情景,是母亲一针针地纳鞋底,是她手指被针扎出来的鲜血。
布鞋的鞋面一般都是黑棉布或黑灯芯绒布,也有其它的布料,根据家庭的条件而定。那时候每家的妇女都有很多做鞋的纸鞋样子,家有多少人就有多少个鞋样子。邻居们也都相互串换用,有手巧的妇女发明了新样式,大家都互相学习,也不计较什么专利权。鞋底衲完了,上完了鞋帮子,一双鞋就基本完成了。
冬天,是妇女们做鞋的时候。农忙过去,地里没有活,大家都开始“猫冬”。左邻右舍的妇女们开始聚堆了,大家坐在热炕头上,围着火盆,你纳鞋底,我做鞋帮,西家长,东家短,开着玩笑,侃大山,叽叽喳喳,热热闹闹。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也开始和婶婶、大娘、嫂子、姐姐们们学习做鞋。老辈人经常告诉她们:她要不会做鞋,以后到婆家也会受憋。况且,说不上那天订婚了,起码要给女婿做一双鞋做为定情物。在那个年代,姑娘一般是不问小伙子的脚多大的,如果有姑娘问,那是相中你了,她准备给你做新鞋了,要送给你定情物。
过年的时候,也是穿新鞋的时候,丈夫穿上妻子做的新鞋,开始走东家,串西家溜达,一双鞋成为了渲耀的老婆的资本。有人夸这双鞋做的好,他总会说:孩子她妈做的呗,大丈夫的荣誉感表现得淋漓尽致。年轻的小伙子穿上新鞋,有人问:谁给做的?脸不红,是母亲做的,脸红了,一定是没有过门媳妇做的,或者是还没有公开、心仪已许的姑娘给做的。还有那老光棍“跑腿子”,大家发现他穿上了新鞋,总是议论纷纷的,说是那个寡妇或者相好的给做的。
一双布鞋,凝集了一个时代的缩影,凝聚了一个年代的情和爱。如今,我们只能在回忆中或者电视剧里能够见到当年家做的布鞋。虽然,现在的鞋有千百种,样式千变万化,花样翻新,但是,我钟爱的还是那久违的布鞋,穿在脚上,舒服,走路稳当,暖暖的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