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文学家们一直都是偏心眼,他们冥思苦想煞费苦心地对各种花卉大加笔赞,却是很少对有益他们健康激活脑细胞的大白菜着些笔墨,是否有些不公吧!
浪漫的诗人以物喻人,把花比喻为妙龄少女。我一愚夫却是把白菜喻为那刚刚婚后的清纯少妇。白菜用它烂漫青葱的绿色,点缀新家庭的浪漫色彩,怀一颗鲜嫩、灵秀、饱满的心,倾诉着对爱情的忠贞。
在老家东北,广阔的松嫩大平原,绿油油的大白菜点缀在波澜起伏黑土地上,如铺成的翡翠光彩夺目,绿的可爱,绿得醉人,从大地一直漫延到家家户户房前屋后小菜园里。老百姓视它为家里的人,它也更不把自己当外人,春夏秋冬缠着主人,用青青葱葱最亲切的风景,彰显着青春的靓丽。
奇怪,有人会问,冬天东北大地天寒地冻,怎么还有白菜的身影?我要告诉你,那是白菜改嫁了,成为了又一个新娘——冻白菜。
深秋,严霜洗染了山川大地,万物萧条,黄叶纷飞,枯草片片。山秃了,水瘦了,天冷了。五谷堆进了农家小院,一枚枚金灿灿的玉米挂在了杨树杈上,一串串红艳艳的辣椒点缀在朝阳的屋檐下,庄稼的秸秆瑟瑟地躺在了地里,生命渐渐地步入了终结的境地,人们的眼睛也少了光泽,大地上有一方绿色还是让你在萧瑟中感到兴奋,这就是北方最普通白菜。
白菜最普通,白菜喜煞人。秋天农民收白菜,把心中的绿色装进在冬天摇篮里。下霜了,家家户户男女老少齐上阵开始收白菜,他们用菜刀把白菜从根部砍下来,放在垄台上晒一下,让太阳光把外面的青菜帮子晒蔫巴,然后开始装上马车拉回各家的院子里。在这个时候,每一条乡路都铺上绿色的彩绸,每家的小院子里都有绿色的翡翠,清凉凉白菜的清香溢满了街道,树林,空气。
瞧瞧,那平时不上山干活的老爷爷,看见院里绿油油的白菜,扔下小烟袋,坐在石板上是用小镰刀修整着白菜的根须和叶片,准备窖储。看看,那胖胖的大婶扎着小围裙,嘴上叼着自卷的旱烟在缸前缸后忙活着腌酸菜。瞅瞅,那个刚刚学跑乳牙未脱浑身是土的黑小子,抱着一个大白菜跑了几步,“扑通”一声坐了一个腚蹲,惊飞了一群树上的麻雀……
天凉好个秋,一颗颗大白菜开始改嫁了,有的被窖藏,有的腌成酸菜,有的晒成干白菜,剩余扒拉颗的白菜,主人都不愿意扔掉,收拾干干净净地放到背荫处留做了冻白菜。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样白菜南北方吃出来两个不同的味道。
我们小时候在农村,冬天里几乎见不到新鲜蔬菜,冬天的三顿饭基本都是白菜炖土豆或者土豆炖白菜。为了改善一下口味,家家户户都在房山屋后特意冻上一些白菜,也有的人家图省事,干脆把菜心没长丰满的扒拉颗白菜不拉回家来,就直接扔在自家的自留地里,下了雪,白菜就被捂到雪里。冬天想吃的时候就从雪地里扒一颗冻白菜出来,别说,那叶子还绿呢。把白菜洗干净,在热水锅里焯熟,然后蘸大酱吃,真爽!
冻白菜是调剂胃口的大众菜,白菜冻了后,清香味就留在白菜里面,当化掉冰后,味道浓浓地溢放出来,吃起很耐嚼,蘸点辣椒酱,感觉一下子通了七窍,慢慢地品尝着咀嚼,越嚼越香,越有强烈的吃饭欲望。
吃冻白菜也有讲究。在白菜冻的时候切成小块,在锅里把水烧开,然后下冻白菜煮,煮大概五分钟左右,边煮边尝,太硬了不好吃,太软烂了就失去冻白菜的风味了。焯好的冻白菜捞出来用冷水投凉,捏成团,放在盘子里。焯白菜的时候,千万注意不要盖锅盖,这样白菜叶不能捂黄了,否则看起来就不清爽。
在食用冻白菜时最好炸点辣椒酱,如果有肉当然更好,如果你会过日子,舍不得放油或肉末儿,那也要把干红辣椒炒熟或放在火盆里烧脆,揉成碎末放在酱碗里搅匀,只有这样,那吃起来才是别有一番风韵的。
在城市居住以后,每年冬天,我都想办法在小区的墙旮旯找一个背人的地方冻上几颗这样冻白菜,隔三差五解解馋。小区里有一些不同职位的人士,这些人久经餐场,多大的阵势都见过,中餐、西餐、南北菜系也都曾逐一品尝过,他们吃得口味儿很刁,挑三拣四,张口就能指出菜品的缺陷在哪儿。可是,当他们发现我的冻白菜秘密后,经常把我的宝贝冻白菜分个精光。
这些年来,我们的生活好了,大家都有这样的感觉,越吃高贵的饭菜,越上高级的酒店,越是吃不饱,越是吃的不舒适。相反,在家里吃上一顿冻白菜蘸大酱,每次都吃得肚子溜圆还不想撂筷儿,那种久违的、酣畅淋漓的“饱”的感觉,舒服劲甭提了。
我可能就是吃农家饭的命,每当吃着冻白菜的时候,就想起那过去激情燃烧的岁月,想起那没有污染的环境,想起来那醉人的绿色,心里痛快淋漓地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