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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旭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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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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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的谷草垛

   童年的记忆是最深刻,好像刀镌斧刻一般,一辈子都在脑海里留下印痕。这不,看见了金黄色的一幅画,又一次碰触了思乡神经,情不自禁地想起来家乡场院里那高高的谷草垛。

我的老家在东北农村,一年收一季庄稼。早些年,在集体所有制的时候,种植庄稼的品种比较复杂,原因是没有自由市场,更多品种的粮食买不到,只能自给自足,所以生产队各种作物都多少种植一点,秋后给家家户户分一点,吃的样数比较全。那个年月,农民的主食基本是小米饭,所以每个生产队都种很多谷子。

谷子,是很难种植的作物,加上农耕生产方式落后,一般都是笨方法来种植。种谷子先用马拉“耲耙”在垄台上豁一遛沟,然后后面跟一个人用脚踩格子,有经验的老农背着“点葫芦”一下下地敲打,把谷种均匀地撒在已经踩好的格子上,滤上农家肥,最后一个人扶着拉子把土培上。为了保墒,种上以后马上用马拉的滚子在垄台压一遍。

谷子苗长到一寸高左右就开始薅了谷子。薅谷子是非常累的活,一般都是妇女们来完成。妇女们有优势,可以蹲下来干活,男人就蹲不住了。蹲着薅谷子,腰疼腿酸,干一天活,晚上上炕都得拽猫尾巴。妇女们开玩笑说的挺逗乐:“宁可生犊子,也不去薅谷子。”

谷子在生长期还需要三铲三趟,秋天还要把“谷友子”拔掉,不然,吃小米饭“牙碜”。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指的就是三伏天铲谷子的季节。

谷子成熟比较早,收谷子的时候,正是金风送爽的十月,你看看那大地上的一座座谷码子,是突鼓起来一丛丛的金黄色小山,场院里,沉甸甸的谷穗垂着头,你拥我挤地簇在垛上,围成一座毛绒绒的“金字塔”,金色秋天就是这谷子所染成的。

打谷子的时候很热闹,一个人赶十几匹马拉辊子在转圈跑,周围有铺谷子的,有翻场的,有捆谷草的,也有扬场的,整个场院都是金黄色的,人们的脸上也是笑盈盈的。

谷子打完了,剩下的谷草也是很珍贵的,不分给各家烧火,留着生产队喂马。谷草垛一个个都堆在场院的一角,象小山一样,引来家雀来啄食,喜鹊欢叫。

白天,社员们在休息的时候,在谷草垛边晒太阳,扯家常,玩扑克。到了晚上,这里成了孩子们玩耍的乐园。那时,农村没有电,每当掌灯时分,小伙伴们就三五成群涌向这里,捉迷藏,摔跤,打鬼子”,一直玩到深夜才溜回家中。有的时候,大家玩累了,一齐围着看场院的老爷子听他讲故事:什么王二小放牛,妖魔鬼怪等,……老爷子讲的绘声绘色,我们眼睛都睁的圆圆的,不一会儿,就横七竖八地睡着一大片。秋夜的风凉丝丝的,磙子压过的谷草松软喧乎乎的,睡在上面,真比如今的“席梦思斯”还舒服。

谷草垛堆在向阳的地方,开春的时候,这里开始热闹起来,靠场院近一点人家的鸡鸭鹅猪都跑出小院子来这里凑热闹,晒太阳,寻找可吃的谷粒。最有意思的那些可爱老母鸡,不好好把蛋下在主人家里的窝。它们在谷垛边吃边玩,吃饱了以后,猛跑几步,扑打着翅膀,半跳半飞地站到谷垛上面,眯着眼睛晒太阳。舒服了,就悄悄往谷草里钻个洞,红着脸,把蛋下在里面。然后,“咯咯”地唱着歌,若无其事地回家了。

我们开始玩的时候,不知道小鸡在谷草垛下蛋的秘密,后来发现了,就经常在草垛找小鸡丢的蛋,然后到供销社去换钱,买学习用品,或者买几块糖球解解馋。有一年,东头寡妇“大白梨”家的芦花鸡一个月不见下蛋。“大白梨”把芦花鸡早上捉来摸屁股,鼓鼓的,这分明是有蛋啊!怎么鸡窝里不见蛋啊,她没好气地打了芦花鸡,芦花鸡被大白梨打一顿后,失踪了。过了些日子,这可爱芦花老母鸡回来了,从谷垛边骄傲地引回了一窝小鸡崽。原来它悄悄的把蛋下在谷垛里,尽职尽责的用自己的体温在谷垛里孵了日日夜夜,鸡蛋变成小鸡,当了母亲的芦花鸡拖儿带女地回家,当然理直气壮,神采飞扬了。

秋高气爽,皎洁的月光透过树梢,筛洒在一个又一个谷垛上,谷草垛静悄悄地迷人。屯子里有好事的妇女们坐在窗户台上,边纳鞋底,边老盯着谷草垛,她们早知道,谷草垛那里是痴情男女月下相会的地方。也有爱淘气的孩子提早就埋伏在草垛里面,偷偷地听声,有的时候憋不住乐,笑出声来,吓得男女抱在一起。第二天,小屯子就炸开了锅,几天后,小伙子和姑娘真的找媒人订了婚,不几个月,姑娘肚子会像谷垛一样鼓起来,她们没有事的时候,也在时不时开始望着那年复一年谷草垛,想起来自己的初恋,几年后,他们自己的孩子也来到了谷草垛玩耍,偷听别人的故事。

“小米饭把我养大,长辈们教会我做人……”我喜欢这首歌。因为这首歌唱的就是我自己的童年。

现在,时光已经久远了,谷草垛也不多见了,只能留在记忆的屏幕上。想起谷草垛,就想起意境悠远的田园般的生活。想起谷草垛,就好像看见了质感厚重的油画。想起谷草垛,就想起那难忘的童年,耳边有黎明的鸡鸣,傍晚的炊烟,还有那些可亲可爱父老乡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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