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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旭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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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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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织女”

我家孩子他妈,这几个月不知道中了那门子斜了,从早到晚,腿赖话少了,没事的时候,就偎坐在沙发上,头不抬,眼不撩地织起毛线活来,我和她说话都是带搭不希理的,心不在肝上。这年头,哪有自己织衣服的,怪病吧。

我和老伴都是国家公务员,几十年工作,蹉跎岁月,忙忙碌碌,无所作为。老伴爱好很少,退休后,麻将不会,微机不懂,唯一就是早上起来逛早市场,周围的几个市场让她逛个滚瓜烂熟。白天的时间基本上在小区里锻炼,伸胳膊撂腿,刮风下雨也不耽误。她人热情,爱说话,在一起锻炼的“夕阳红”们,她一天不去,大家好像缺少点啥似的,有的人干脆把电话打家里问个究竟。近几个月,除了逛早市雷打不动外,锻炼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突然有一天,她翻箱倒柜,把几十年不用竹织针和铁织针,压箱地的一些旧毛线倒腾出来,开始织起东西来。

人老了,性格变化真大。过去,在我们这个家,她是总理兼财政部长和外交部长。没退休之前,我申请经费的报告基本上不批,报告打多了,即使批一次,也是上“办公会议”。我退下来以后,国家发展增速了,我也享受了改革开放的红利买手机,电脑都是她先拨的款。他的外交部长职务,我还是接不了,大事小情都是她张张罗罗,我也省心,人家有多年的外交基础和经验,何乐不为啊!可她,能够煞下心来,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织毛线活,还是头一次。

年纪大了,两口子过日子就是作伴。每天,她织她的毛线活,我忙我的,各有自己的乐趣,各有自己的一方天地。有一天,我正在电脑前写东西,她喊我:“掌柜的,你过来一下,试一试!”

“掌柜的!”是她对我的专称。不知道她是从哪学来的词,叫了半辈子。有一次坐公交车,她那里出现一个空座,她大声喊我:“掌柜的,这有个座。”

全车的人大笑。城里人那知道“掌柜的”是咋回事,以为我是土匪的大当家的呢。

她把刚刚织好的一双袜子递给我:“你试一试大小?”。

我毫无兴趣地套在脚上,嘴里一个劲磨叨:“都啥年月了,你还织这个破玩意,咋穿出门”。

可能是织东西的生手,毛袜子织的很大,松松垮垮的。我试了试,甩给她:“我不穿,谁愿意穿,给谁”。

没有注意当时她的表情,我回到电脑前,继续忙我的事情。

后来,我的毛袜子织成了,我看都没有看,就放在了枕头下。

从春到初夏,她好像着了魔一样,一双双织起来没完没了,几乎忘记了吃饭,睡觉。特别在晚上,有的时候掉了针,眯着昏花老眼,眼睛几乎贴在毛线上找针眼。我跟孩子们说:“你妈,不知道冲着那门子鬼了,这几个月当上了织女”。

昨天晚上,儿子一家人来看我俩,老伴从她屋里抱出来一大兜子织好的东西,有袜子,围巾,手套等,不管人家要不要,一古脑塞给了她们。

今天早上,我打开手机,第一个跳入我的眼帘的是儿媳妇发在朋友圈的一张穿毛袜子图片,图片后面是几行文字:“晚上去看婆婆,婆婆给我们三口每人织了一双毛袜子。今天下雨,屋里有点凉,刚好穿上,虽然样式老了一点,但一针一线都是爱啊,老人家是把爱织进了袜子里,是任何品牌都无法比拟的”。

她从早市回来,我把儿媳妇的话念给她听,她听着听着,眼泪一滴滴掉了下来。

她去做饭,我悄悄地从枕头下找出来那双毛袜子,穿在脚上,在屋里走上几步,感觉暖暖的。

“脚上暖,身上就暖,心更暖。”我情不自禁问她:“这话谁说的。”

“咱老妈过去经常说的!”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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