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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旭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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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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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浪滚滚闪金光

春天,麦子,那一抹新绿,乐了农民。

夏天,麦子,那一片金黄,醉了大地。

清明忙种麦,谷雨种大田。黑龙江这个地区,春姑娘姗姗来迟,清明节的时候,大地上冰雪才刚刚开始融化,背荫坡的地方早晚还结着薄冰。农民们经过一个冬天的期盼,开犁播种小麦了,沉睡的大地让葱绿色的麦苗摇醒。

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前,小麦最原始的种法是人工用耲耙播种,垄距宽,苗眼稀,老百姓管这种耕作法叫大垄麦子,产量低,还浪费土地资源。后来,改为播种机播种,种子分布均匀,产量也有了很大提高。

小麦是耐寒性作物,种子在冻土上发芽生长,麦粒入土刚刚几天功夫,它就顶着凄烈的寒风破土露出来新苗。端午节的时候,麦苗已经长有一尺左右高,踏青的人们喜悦地来到麦地边,把麦叶上露珠抖在手心上,洗脸梳头。据说,这天用小麦的露水洗洗脸,可以不生病,皮肤会白嫩嫩的。城市里孩子来到乡下,分不清地里的小麦和韭菜,高声大喊:“哎呀,好大的一片韭菜啊……”

乡下的孩子笑得前仰后合。

几场透雨,麦苗哇哇地灌浆,争先恐后地疯长,如乡下的小姑娘一样,一天一个变化,十天半个月,就高到人的腰部。乐得农民唱出来自编的小调:东北五月风光好,风吹麦浪起波涛…….

七月里,麦梢发黄了。微风轻轻吹过麦田,一层层麦浪涌向远方。庄稼人在做其它农活的时候,也天天往麦地里跑,站在一望无际的麦田边上,瞅啊,望啊,揪棵麦穗搓搓,吹掉麦壳,麦粒搁手心托着,扒拉着看麦子上看饱不饱满,看着,看着,忍不住仰脖扔进嘴里,嚼出满口清香,嚼出满脸喜悦。

淘气的孩子嘴馋,薅下一些麦穗,找个偏僻的地方,点一小堆火,烧起麦子来。野地里麦子烧着吃,那是最满口香,味道好极了。看见麦地周围有冒烟的地方,护青员拎着镰刀赶过去,怕引起火灾,烧了麦田,吓得嘴巴上一圈黑的淘小子们撒鸭子一样快跑。

农民走在田野上,习惯瞅自己队里地的麦穗,同别的生人家麦地对比,看自己的麦子好,脸上乐成一朵花。晚上,从房笆上摘下闲了一个冬天的镰刀,坐在屋檐下荫凉的地方,就着口水,“哧啦哧啦”地磨起镰刀来。吓得鸡鸭猪羊躲得老远。

七月末八月初,麦子成熟了。最早收获的打谷场里种的麦子。一寸土地,一块金,种在打谷场的麦子最先开始收,不是用镰刀割,是用手薅。为的是好遛打谷场的地。这边薅麦子,那边遛场院开始了,十几个马拉的石头辊子连在前后,转圈地在场院里碾压,辊子将大土块压碎,有的土块太硬,还要浇上一些水,湿乎以后压实。

麦子种在冰上,收在火上。三伏天,正是割小麦的季节。黄澄澄的麦田里到处是收割的人们,男人,妇女,还有小孩儿,热火朝天。

天太热,头上来一块云彩,把火辣辣的太阳遮住,麦地里发出一片的欢呼。人们的身后,一个个麦捆,样子像撮在那里的酒壶,一队队,又像士兵在整齐列队。男人伸伸腰,擦把汗,把毛巾掖在屁股后面的裤腰带上,舀一瓢送水人挑来的井拔凉水,一饮而进,痛快,舒服,从头上凉到脚后跟。

姑娘媳妇的花布衫也已经湿透,她们手遮阳光,看看还有多远到地头,好找个荫凉的树下歇一会。小孩子们听见周围地里有蝈蝈叫,忙三火四跑过去,扑到一片麦子,大人几声吆喝,小孩子腿脚快,要不,肯定挨一顿脚踢。

一辆辆马车,牛车,拉动一座座小山,把丰收的麦子拉到打谷场。趁大晴天,开始打场。打麦子最开始的工作是用铡刀把麦穗头的部分用铡刀铡下来,铺到遛好光溜溜的场地上。然后,一个人赶着七、八匹马拉的石头辊子,以赶辊的人为中心,开始绕圈碾压。赶辊子的人手里牵着一根特别长的缰绳,开始的时候,把缰绳放开很长,这样马跑的圈就大,慢慢地,赶辊子人不断地缩短缰绳,马跑的圈也是越来越小,这样,把铺好的麦穗头就全部碾压一遍,把麦粒全部脱粒下来。

麦穗头在马拉辊子碾压下,麦粒脱离了麦壳,便开始起场。起场是用木头做的大叉子,把脱掉麦粒的麦杆挑到一旁去,使麦杆与麦粒分开。这个大木叉很特别,相当于“丫”字母的形状,前半部分有些向上弯曲,是用树叉去皮磨光做成的,很轻便,挑起那光滑滑的“麦滑溜”如托起一片金灿灿的云朵。

大木叉子清走了“麦滑溜”,剩下是一份技术活,就是扬场。

扬场都是在傍晚时分,这个时候风很小,利于扬场。扬场一般都是有经验的老农民来干这个活,青年干不了。会扬场的人,手中的木锨挥洒自如,一掀一掀地将脱粒下来的小麦粒和糠麸等杂物抛向天空,落下来以后,麦粒和麦余子,麦糠等杂物顺利分开。随着一次次木锨的高高扬起,褐黄色的麦粒如碎金般倾泻而下,渐渐堆积成锥形的麦粒堆。每一锨扬起,麦粒纷纷落在麦粒堆上,顺坡滑落,四处飞溅。一般都是两三个人用木锨扬着,一个人在一旁用扫帚扫场,任务是把没有被风刮走的土块和其他杂物,扫到一旁去。这个活很脏,一般都是用衣服包着头,减轻从空中掉下来的麦粒,土块,小石头渣直接砸在头上。

脱粒后的麦穰子堆积如山,可欢实了孩子们。他们爬到高高的麦穰子垛上,坐滑梯似的往下滑,吵吵闹闹的声音,惊飞了一群群叽叽喳喳的麻雀。有的孩子在麦穰子垛里打洞,蹿前蹿后,忽左忽右,大家玩起了捉迷藏,被麦穰弄得身上痒痒的,也毫不介意,将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洒满金黄的场院,传到丰收的田野。天色很晚了,大人喊了一遍又一遍,拿着柳条棍抽着他们屁股才回家。

麦地收获后,捡麦穗的姑娘媳妇和孩子们人蜂拥而至,花朵一样点缀其间。还有那些放马的,放猪的人的吆喝声,把天空上的白云唤来唤去。太阳隐隐约约露出笑脸,一半金灿灿,一半荫凉凉。农民们不浪费一点点土地,将麦茬翻过去,种上白菜,长到秋天,腌酸菜,冻白菜,留着猫冬的时候下饭。

一辆辆马车迎着朝霞出发了,农民们送公粮行驶在乡间路上,红缨鞭甩个炸响,喜鹊在喳喳叫。

新麦子磨出面来,蒸出圆圆的开花大馒头,那个白啊,那个喜庆,如农家人的一张张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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