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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hàng)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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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3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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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野菜香

每年春天到来,照例是万物复苏,百花盛开、百草争春时节。春天在以前和农村仍然是一年四季最困难的季节,以前农民是怕春荒。吾乡有谚语:“麻雀都怕过二三月(农历)”,可见春天对于贫穷困苦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时节。农民心里的春天和诗人眼里的春天,有天壤之别。

我小的时候,家里虽然贫穷,但因父亲有工作,因此不至于饿饭。但春天时节,仍然免不了要吃些野菜,所以于野菜来说,我有很深的情结。有时一个独处时,经常想到过去吃野菜的情景。那时家里人口多,即使是吃野菜,一家人其融乐乐围在火炉边。童年的那些快乐和温暖,永远地保存在我人生的记忆中,时间越长,那景致越清晰,清晰得仿佛就是昨天,不曾久远。

母亲从小在农村生活长大,和父亲相识结婚后,才来县城生活。母亲的童年和青年时代,在农村经历过很多的春荒年景,所以母亲做野菜很有办法,能做很多种的野菜补充主食。所以每到春天,我们总是能吃到野菜做的食物。其实那个时候也并不喜欢吃,偶尔吃一点,觉得新鲜,如果多吃上一些时间,就很反胃。在这里,我分几节,介绍一些我童年吃过的野菜。

有一年的冬天,我记得父亲过完春节,就下乡工作。母亲在县城的烟叶复烤厂做工,虽然已经是二月间,我小时的冬天在记忆中很长很冷,我和姐姐以及隔壁邻居家的姐妹们,一起到城外挖野菜。清晨天空有薄雾,田野仍有薄薄的雪凌,雪凌很薄,嫩绿的野菜星星点点在广袤田野里,一陇陇的田埂到处都看得到生机盎然的野菜。远处的麦苗更是绿油油一片,望无边际。这才体会到陆游爱荠菜爱到了忘归的地步,他写道:“日日思归饱蕨薇,春来荠菜勿忘归。”可见采撷荠菜原来是一种贪恋春色的美事。

很快就采到很多的野菜,主要是荠菜。荠菜在我们这里通常称荠荠菜。荠菜,属十字花科,二年生草本植物。花小白色,如米粒,故亦称“地米菜”,还有许多叫法,如野荠、地菜、米菜、野菜、雀雀菜、护生菜、鸡冀菜、枕头菜等,在我国南北各地都能见到。自古以来,荠菜就很受人们的喜爱,我国有文字记载的食荠历史距今已有两千多年。

古有谚语云:“三月三(农历),荠菜当灵丹。”据现代科学分析,荠菜含有多种与人体健康有关的重要成分,荠菜的蛋白质含量在蔬菜中属上等;胡萝卜素接近胡萝卜本身;据说维生素C的含量比大白菜高2.5倍以上,比西红柿还高;核黄素的含量高于雪里蕻,居蔬菜之冠。如此说来,荠菜虽说是一种看上去不太起眼的野菜,但却是很有营养价值的一款蔬菜。荠菜现在人工种植很多,看上去比野生的又肥又大朵,可是味道却淡了许多,想必营养物质也少了些许,总之,人工种植的荠菜味道和野生的相比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国人自远古始就有吃荠菜的历史。苏东坡说:“时绕麦田求野荠,强为僧舍煮山羹”,宋代姜夔在《扬州幔》的词里,描绘过荠菜生长的情景:“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事实上,在我们家乡,到深冬时节,就有荠菜可食。那时母亲做荠菜吃,最常见的方法,一种是用油开水煮了吃,稍好一点,用油先煎点臭豆腐加水后同煮:另一种是用水绰一下,然后再加油盐炒了吃。前一种照例是用现烤的糊辣子做蘸水,就着滚烫的汤,还有那蘸水的辣,吃得满身大汗,除却了冬春的寒冷。后一种,炒时加本地辣椒和花椒,也是又麻又辣,既下饭,又开胃口。后来读到周作人在《故乡的野菜》写到:“关于荠菜向来颇有风雅的传说,不过这似乎以吴地为主。”并引《西湖游览志》云:“三月三日男女皆戴荠菜花。谚云,三春戴荠花,桃李羞繁华。”这样风雅的传说,周先生说只是在江南一带流传,当然是深得领会。只是那挑荠菜的情景,到了周先生这里却写得灵活:“妇女小儿各拿一把剪刀一只‘苗篮’,蹲在地上搜寻,是一种有趣味的游戏的工作。”也许这冬春田地里摘荠菜的劳作,如果是为吃到荠菜嫩肥鲜美,而不是当野菜充饥,确实是一种有趣味的游戏的工作。

现在荠菜作为一种保健菜走进大众家庭,做法很多,尤以荠菜加肉做馅的饺子其味最美。当然还有其它很多种方法,诸如做春卷、春饼等等。

冬尽春来时是荠菜最嫩最美的时候,我家乡最肥嫩的荠菜大多在腊月的时候,一吃可以吃到春来到来。在春荒的年代,它还帮助贫穷的人度过艰辛,获得生机。“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春天来了,又到吃荠菜的时候,但更多的时候是怀念。怀念从前那些离不开野菜的春天。

又是烟花三月、到荠菜开花的时候,不知道现在的孩子还能否认识荠菜,也不知道被春雨浇醒的田野里是否还有挑荠菜的妇女、孩子。竟情不自禁地吟诵起郑板桥的诗:“三春荠菜饶有味,九熟樱桃最有名。清兴不辜诸酒伴,令人忘却异乡情。”荠菜,就是这样一味极普通的野菜,却时时牵动亘古不变的乡情,这是大自然给予的一种恩赐,抑或是人类早时已有的一种情感。

春天,各色野菜进入寻常百姓家。现在吃野菜,一是感受野菜清香的味道;二是为追忆从前吃野菜的日子。但是从前吃野菜时那种大家庭的氛围却怎么已找不回来,只能留在记忆深处。除荠菜外,我的家乡生长很多种的野菜,其中有一种叫香椿的野菜。现在有很多人工种植的香椿树,有人认为香椿不能称为野菜。庄子说香椿:“以八千岁为春,以八千岁为秋。”就是说何为香椿,取吉祥之意。后李时珍在《本草》里曾这样记载:“其叶臭恶,歉年人或采食。”说是香椿叶有奇味,春荒时节采来做食物充饥。香椿生长在一种乔木——香椿树上,香椿树高但不大,树干不粗壮,在春天里显得苗条。到春天,香椿树开始发芽,长出翠绿的嫩芽,摘下的嫩芽就是香椿了。香椿可以做很多种菜,大体上在我们这里可以做这几样:一是香椿炒鸡蛋,通常把香椿摘洗干净,切细调入鸡蛋汁里,加盐,用油煎炒,味道非常好;二是做香椿豆,把香椿洗净后放水煮,香椿熟后捞出。煮香椿的水加盐加泡过的黄豆,煮到熟透,收干水,放冷晒干,随时取豆做零食;三是将煮过的香椿味晒干,待过节令之余,用来蒸或炒腊肉,同是美味一绝。

还有一种用野菜做的小吃,我们叫做“火草粑粑”。是生长在山间一种有很多细绒,开黄花的野菜。到了清明前后,“火草”长得肥嫩,摘回来和水加入玉米面后加糖,做成一个个圆圆的小饼,蒸熟后放置,吃时用油煎黄或用火烤热透,软糯香甜,又有火草的细绵和软糯。现在多用米面,有时也加入一些糯米粉。吃“火草粑粑”是艰难贫穷的时候,不过那时有火草粑粑吃也是一种快乐,每天早起上学,母亲在春雨的早晨,总是在我们先起来,把火草粑用炭火烤热,甚至表面烤成金黄色,外面有了一层以薄双香的脆皮,最是好吃。

到清明,梨花便随春雨飘落。近黄昏时夕阳西下,梨园的孩子们到梨树下拣拾梨花梗。梨花的花梗也是很好的野菜,拣拾回来后,用水漂大约4个小时,做饭时,用水淖过后,用油炒,味道最美。这是住在梨园里人家春天的一道美味菜。我小时,家就住在梨园内,每年的春天都能吃到这道野菜。

清明时节,山林之中最多的野菜是蕨苔。蕨苔也叫蕨菜。蕨苔,由蕨茎长出的嫩苔,高近一尺,顶端嫩枝散如鸡爪,又称“鸡爪菜”。蕨苔有甜蕨和苦蕨之分,甜蕨味平,苦蕨味微苦,均可食。这么多年来,我知道蕨苔是吃得最多、最受欢迎的野菜之一。用蕨台来炒韭菜、蕨台炒腊肉都是味道奇美,成菜后韭菜和腊肉掺和蕨苔的清香,蕨苔又有韭菜和腊肉特有的味道。虽然只是家常的野菜和寻常百姓的家常菜相配合,两者却相得益彰,味为互补。

蕨苔的根也可以做菜,却要通过加工。蕨苔的根里含有大量的淀粉。把蕨根挖回来后,通常采用造纸的方法,先将蕨根洗净,再放到石臼里去将其捣烂,然后放到水里不停地搓揉,让蕨根里的淀粉完全释放出来。在经过沉淀之后,晒到略干,然后做成很大的团子或做成蕨粉。吃的时候,用水调稠状,放到锅里加热煮,边煮边搅。熟透后成为微黑透明的块,称蕨粑。用蕨粑切成条或块,与腊肉、香肠同炒,加上辣椒、大蒜,其味有蕨粑的软糯清香外,还有肉的浓香和佐料的浓郁味道。不过,在五、六十年代,多是用来做菜或炒饭,甚至直接吃。蕨粑都是度荒年的重要食物,不知道那个年代有多少人靠蕨粑才活了下来。另外蕨粑可做成粉状,用开水加糖调后成糊,味道和营养一点也不比藕粉差。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春天总是短暂,很快就要离去。“平桥小陌雨初收,淡日穿云翠霭浮。杨柳不遮春色断,一枝红杏出墙头。”如想要留住春天,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在春天里吃些野菜。野菜能让我回味那些苦涩、酸甜的旧时光,这样也许会把春色留在人间,留在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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