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了,卯时的我,不得不穿上外套,再坐来露台上。
露台上的灯,一白一黄,黯淡而朦胧,正是我想要的。
这些时候,似乎不得不去想些久远的事情。无论是向前的久远,还是向后的久远,都成。我在一片漫淡的氤氲中,打开自己,默然地放飞。只要不动声色,就没人知晓。或者动了声色,也未必会有人知晓。因为此时,多少人都还在睡梦之中,或者尽享纵欲后的疲惫。
我没有兴趣去想他们的故事。那些白日里的来来去去,又有多少不是陌生人,或者熟悉的陌生人?他们似乎在意的,莫过于你的相貌、衣装、金钱和地位。可我之普通与朴素,大抵是令这些人所失望的,于是就连遇见的寒喧与微笑,都可以省了。谁都在过自己的日子,只要与你无关,那就一定无关。
彩票的一次又一次落空,似乎早就麻木了。或者说,这才是一种常态。我活在各种各样的常态里,许多的心痛,随着时间的推移,都在渐渐地变成久远。于那而言,此时的我,又何尝不是一种久远呢?我将从一种久远,走向另一种久远。那些不懂得的人,自然不会知晓。他们只在意,我脚上的鞋子是不是积了灰,该刷刷了。
似乎这就是一个世界不懂另一个世界。由于认知的差异,人们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各种各样的世界,而不自知。可是,这又有什么好悲哀的呢!放眼这个肉体流涌的可见的世界,谁都在以各种通行的规则,彼此触碰,试图展示友好,却又心存暗算。那各种各样的打得“哗哗”响的小算盘,似乎响彻云霄,却又寂静无声。可真是奇怪呀!这是怎样的一个光怪陆离、明明灭灭的世界呢?
天凉了,我不用每天都去冲澡了,像是一种解脱。可一个热水澡冲将下来,那种特别的舒适感,却令人上瘾。百脉舒张,神清气爽,谁不想呀!可我却应了那懒惰,若非三天不洗就会头皮发痒,那还真不想去费那个神。活着的惯性,填补了多少空洞,或许我是应当心存感激的。
我要逃离这座内陆城市的冬天。我对它早就厌倦了,那种沉重感,那种阴霾,只会令人感到窒息。我要逃离所有让人感到沉重与窒息的事物,及其世界。去开辟一片新的天地吧!一个声音对我说。或者换去一处梦想中的所在,可能会好点。就像一种沉疴,得以缓解。
可自由,似乎并不会来得如此之快。我还得继续以着躬耕的姿势,去面对生存。那些事关生存的,都是大事,谁都不敢马虎,要不然就会被淘汰。被群体淘汰,被规则淘汰,被一个又一个的世界所淘汰,那就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闲人”。到那时,你还想气宇轩昻地在街上走,恐怕早就心虚得不得了了吧!兜里没钱,谁还睬你。
我行走在各种各样的眼眸中,各种各样的群体与规则中,各种各样的世界的触碰与交错中。你可知晓,那传说中的冬日就要来了?无论你曾经度过过多少个冬,可这冬与那冬,这里的冬与那里的冬,这世界的冬与那世界的冬,会一样吗?
喜欢吃鸡,青椒鸡、大盘鸡,有错吗?还记得上次去附近的市场买鸡,差不多快一个月了吧!那天傍晚,我忽然想吃青椒鸡,便去外面的超市买。可超市没有,我便只好继续往前走,直去到一个离得最近的菜市场。那时候,天色已晚,许多的菜摊都打烊了,即便是我上次去买过的那家铺子。好在一张望,便发现上次那位身材矮胖而又笑容可掬的店主,正在另一侧围墙边的养鸡房忙活。我便抓住了稻草,远远地招呼一声,便走过去。对着笼子挑上一只活蹦乱跳的大鸡公,现杀。不到半小时就好了,于是就刷机走人。手里拎着个沉甸甸的袋子,志得意满地回归。
可是,鸡有鸡的认知与世界。我作为端端的人类,或众多人类中不起眼的一只,便似乎建立起了某种通达与契约。我吃鸡,鸡吃虫,虫吃菜,是这样吗?我似乎有些眩晕,无论吃鸡没吃鸡,都陷落在这样无尽的交错中。鸡何罪之有,吃鸡又何罪之有呢?幸好还有人类共识建立起来的规则,我便脱了身。要知道,这世界人类之强大,是任何其他物种所不敢有二话的。
卯时的天,很快过去,周遭的世界一片明朗。我在进屋续茶时,随手关掉了露台的灯,以及走廊里的。明彻了一夜又一夜的万家灯火,或者那历史长河中的无尽的熣灿,说关掉就关掉,如同导演的一声命令。我看不见,那些导演都在干什么,都在拍些什么剧,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我离导演的世界太远,可说是遥不可及,那么我又怎么会知道,他们是怎样的一副活生生的样子呢?反正,陪伴我的灯火已经全然地泯灭,即便这城市所有的露灯,所有的此前的夜色中的明亮。
我看见一个清澈的世界,徐徐地升起。蓝天白云真好,就连空气都像被仔细揉搓和清洗过一样地令人舒适。原来清晨,可以这般地诞生,并光芒四射。我度过了昨日的世界,夜的世界,卯的世界,抵达了清晨。我在这崭新而又清澈的世界里,想着白日里需要去干些什么。几点做什么,几点又做什么,就像上了发条的钟。一路铺排下来,便无神秘可言。
这个清晨也会很快消逝,我却一点都难过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