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慢中发现人生和禅意的距离

从慢中发现人生和禅意的距离

——读邹晓慧诗歌近作

十品

我一直认为诗人的写作绝对是一种在生活与生存空间的自我觉醒。在心理学上我们可以找到许多诱发自我意识觉醒的诱因，环境也好；方式也好；机遇也好；条件也好；感觉也好，甚至是好奇。诗人其实是最敏感的族类，因此，我们在诗人这里最先看到是一种主观境界，然后才有美妙的诗和远方。诗人之所以优于常人那正是对社会和现实有着敏感的神经，敏锐的知觉，敏捷的思考和敏慧的观察。作为一个有思考有想法的诗人，邹晓慧一直在前行着，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唯诗为先，勤奋努力，诗歌作品分布于各报刊和网络公众号之中。此前，我就他的诗写有过多次评说，拿他的诗作解读生活和生活中闪现过情绪、情感、情挚还是比较恰当的。

这首《从前慢》一开始用几个意象词引出心灵和感受的环境。其实我们并没有完全被诗人带入情境，我想到了佛教，想到怡人的乡野风光，我们会在郎朗的天空下，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对于诗歌我们也正与诗人走进其中的话语氛围。诗读到此处可以分两支解意：一是佛性意识和词意一直相伴。当然，在我们的话语中却也融入了不少佛教词语，比如“觉悟”“修为”之类。其实，这个“慢”字也是。他们为生存而忙碌，为生命而慢行，为佛性而祈祷。另一是田野、草木、仁爱与情义、现实的“昔慢”诗会。个人的情趣与自然风情有机地交融在一起，仿佛画面和心境一同流动，缓慢地流动，自然而然地流动。诗的“眼睛”即是最后两行：“空就是色， 这个色就是安静与美感 我把我最有神韵的那首诗安放在乐山”。诗人的这种感性观正是唤醒读者心中共鸣的最佳结点。

《手语与画布》推出另一个事件场景，一个聋人女孩在画布上作画，将一个无声的世界画的五彩斑斓，莺歌蝶舞，甚至画出了手语的描述形状，灵魂的轻重分量。“没有声音的世界也一样表达爱∕心里的小白兔怎么奔跑也没有动静∕你的手语让白云有了故乡∕你给天空描绘出了一个秀气的灵魂∕让烦燥的人们在画布上散步……”没有声音的世界是孤独单调的，若是再折断想象和创造的翅膀，那世界就会是一片黑暗。可是，诗人笔下的女孩却依然阳光。所画的画都长成“花的样子”，心里表达的语言也都长成“鸟语花香的样子”。故事也不是故事，而是一群放飞的理想。彩云飘飞、美好升腾、所有的表达都经过画的语言变得轻灵和真实，爱意满满，敬意满满。诗人在这首诗中的“我”已经不完全所指自己，而是在“聋人妹妹”面前目睹她作品的所有人。我们可以看到“我”对这一切由衷热爱和敬仰之情。

春山春色好光景，山上山下心净处。这首《春天已来到山上》和《从山中找到色》的背景是放在山上、寺院、春天与和尚木鱼、色空读经等特定环境上了。诗人的思考大于描述，所有的描述和意象营造都建立在作者对思考的判断基础之上，所以，诗中更注重自然环境的寓意，有一些描述也带有对一些思考的引申和推进，从拟出的审美意义上看也是很有必要的。“山上的小和尚也知道山花开了∕却也无法用山下清悠悠的流水∕清洗木鱼上的灰尘∕在光滑的时光上消失∥春天已来到山上∕我为何还天天在期待∕我不知道春天是怎么催生花朵的∕还是我自已不想诵那个经……”这是诗人自己的思考，却隐喻在一个“小和尚”身上，而自己对生活与存在的理解也就完全赋予这些山、寺、僧、春天、流水、木鱼的向往和期许之中了。《从山中找到色》也没有脱离诗歌带有寓意的描述，山色景观中更强调了“色”和“灵魂”一词，因此，我们阅读者更应该用作者视角看这些意象，尽量地感受他所感受到的外部现实和内在律动。“为什么我们不把空当成色∕当成一场似水流年的艳遇∕吟诵情诗 行走落叶路∕清凉的风不吹我 喊我∕我不答应 它就触犯我的伤口∥如果能从生命里拿掉∕忧伤，做一个出家的人∕出门，踏青，远行，打坐∕从山中找到色，从色中找到到风∕让风打开经卷∕从门里找到生机-----”。当然，这里绝不是作者想出家入空门的意思，而是期望出家人的那种“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远离红尘滚滚的不净世界，追求世外高德，洒脱思想的禅意境界。

先秦的《尚书》中曾说过：“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我们的先贤们早已就诗的本质说的很准确很到位了。诗歌不论什么时代，也不论什么地域，其本质的优劣早已被人们看透，来不得半点含糊。邹晓慧不是那种哗众取宠，沽名钓誉的诗人，而是有情怀有志向的诗人，在他的诗中不论写山水风光景色，还是生活生存境况，亦或是现实与虚构，抒情与思辨，都会抱着真诚的善意态度，写出真情实感，写出诗意价值。为此也是我们许多诗人学习的榜样。

2023年11月23日（古盐河边）

十品 本名叶江闽。写作三十余年，发表作品约500余万字。有诗作被译成英文交流到国外。作品入选《中国散文诗九十年》《江苏百年新诗选》等100多种作品选本。出版诗集有《十品诗选》《一个人拥抱天空》《穿过时间的河流》等十余本，另有诗论集《且看菊花开放》。曾获“野草杯”全国青年文学大赛诗歌一等奖、“诗神杯”全国新诗大奖赛一等奖等及“十佳诗人”称号、2022年第七届中国长诗奖之最佳文本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现居淮安。

附邹晓慧诗四首

手语与画布

○邹晓慧

我遇见一个爱画画的聋人妹妹

她拒绝了我的呼唤与手势

她的日子越来越清静 越来越丰富

她卸下了人世间多余的语言与争执

驱赶树上那只乌鸦

在这个多么复杂的时代

还有如此单纯的空间

外面的喧嚣像万言遗嘱

只有轻风吹散海枯石烂这个词

让你的画和你的无声世界对话

没有声音的世界也一样表达爱

心里的小白兔怎么奔跑也没有动静

你的手语让白云有了故乡

你给天空描绘出了一个秀气的灵魂

让烦燥的人们在画布上散步

画会长成花的样子

手语会长成鸟语花香的样子

聋人妹妹一个人的故事像一群的理想

我看见你就像天边的云彩

很多会意字与形容词都变得轻了

或不轻不重地飘飞起来

从山中找到色

○邹晓慧

如果能从时间里拿掉分与秒

整整一天情绪像天空

安静的 空的 像孤独

孤独又象一条陈旧的木鱼

慢慢地敲打灵魂

一个有灵魂的人

总是心怀良药

疗治那些恬静的时光

后来 记忆从寺院里

从我单薄的身体里走出来

为什么我们不把空当成色

当成一场似水流年的艳遇

吟诵情诗 行走落叶路

清凉的风不吹我 喊我

我不答应 它就触犯我的伤口

如果能从生命里拿掉

忧伤，做一个出家的人

出门，踏青，远行，打坐

从山中找到色，从色中找到到风

让风打开经卷

从门里找到生机-----

春天已来到山上

○邹晓慧

春天已来到山上

为何我还在山下感叹

我坐在山下的草地上

是无法用山上的经书来化解烦忧的

山上的小和尚也知道山花开了

却也无法用山下清悠悠的流水

清洗木鱼上的灰尘

在光滑的时光上消失

春天已来到山上

我为何还天天在期待

我不知道春天是怎么催生花朵的

还是我自已不想诵那个经

如果自已就是春天里的那只小兽

一直养在日常繁杂的山谷里

就很难看清天空的颜色

山顶上的风景只能在古典诗词里寻找了

从前慢

○邹晓慧

我不想， 用太多的会意文字来展示清风

展示白云、 溪流、鸟鸣以及安祥的乡村

清风吹动了久违的潇洒

流水解开了青色的衣襟

白云看起来象一种持久的形容词

全部都是用来招待每一颗灵魂的

下吴村就像从城里逃避而来的云朵

吴市更像一个乡村诗人

爬过伍员山， 穿过田野与草木

绕过开过春的男人与野玫瑰一样的女人

我们其实是去赴一场叫“昔慢”的诗会

这个春天， 我们就一起慢下来

一起写诗 一起与自由的乐山相依与为命

都说从前慢 慢下来才能等到诗歌

我们这些参加诗会的诗人们

是不是可以向伍子胥学习制造成语的能力

牵着马尾向后慢慢走动， 把时光倒过来

回头看看古人的情怀与相遇的寓言

用马车的画面喂饲仁爱与情义

从身体的内部显露野与兽的吞咽

如果你想好好审美， 你就得慢下来

如果你想谈情说爱， 你也得慢下来

如果你想等等灵魂， 你更应慢下来

如果说空虚是一道永恒的风景

空就是色， 这个色就是安静与美感

我把我最有神韵的那首诗安放在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