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元宵节闹热,古已有之。这一天,成都人要赏灯、猜灯谜、饮酒、赋诗、赏月。有人说司卓文君与马相如的相会开启了蜀人元宵节浪漫的先河,这当然是乐观的说法。不过,元宵节在成都重要程度远远超过了除夕,俗称“大年”。在我的印象中,元宵灯会源远流长,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尤其是唐宋时期的元宵节,成都是欢乐的海洋,官员与民同乐,甚至上升到政治的高度,由此演绎出了丰富的元宵故事。
“饮食菩萨”车辐先生曾写过元宵节灯会上的饮食,小吃摊林立,商贾云集,边品尝着这样那样的小吃,边游逛多彩的灯市,别有一番趣味在,尤其是儿童最喜。有首竹枝词说:“城隍庙”前灯市开,人物花枝巧扎来。高挂竹竿求主顾,玲珑机巧斗新裁。这时候也是可猜灯谜的:“元宵灯谜妙无方,十字街前贴数张。几度费心猜得破,赢来多少好槟榔。”猜出了灯谜,奖品为槟榔。亦有竹枝词记元宵节:“元宵灯火敞玲珑,‘锦里’繁华入夜中。最是无知小儿女,出门争看爆花红。”可想见这是普通人家在观灯了。在成都的周边乡镇,观灯也是元宵必有的节目:“喧天锣鼓镇乡邻,耍耍花灯敬敬神。人尽彩棚台下望,官絃闹彻艳阳春。”市民爱元宵节,大学者刘沅也有自己的观察,且写了首竹枝词:“底事家家饷粉丸,春宵月色助盘餐。缺时不比圆时好,独掩柴门赶绣工。”这“粉丸”即今日所说的汤圆。
元宵节在今天同样重要,在老成都人的眼里,元宵节是举家团圆的日子,逛灯会可能少了些。但先祭祀祖先而后食之却是持续的风俗。有竹枝词说:“明月今宵第一圆,横窗梅影夜谈天。汤元吃罢心香祷,愿似囫囵过几年。”这是成都人过节的通常状态。
民国的元宵节,恰如竹枝词中所言:童唱“汤元”改“元宵”,敞马归槽鼻拴牢。“年下嘉定”东去也,各寻生理自推敲。大概那时候的成都人过元宵节后才出去工作。民间熟人相见,则戏云“年已下嘉定了!”嘉定即乐山的旧称。彼时成都人东下,沿着府河水路经彭山至乐山下行,才有了这样的说法。
不过,在成都的正月十六,同样是有不可缺少的年俗,有竹枝词说:兴犹未尽续一天,取笑人称“厚脸年”。相约携手北城上,归来灯火已阑珊。这一天,男女老幼要登上北门城墙,谓此行能消除疾病,保一年平安。故称“游百病”,取“北”与“百”谐音,所以独上北城。这一习俗何时流行,已经无考。是日,小商小贩亦多去城头赶热闹,摆摊设点,如庙会一般。所谓“厚脸年”即春节已过完,又续了一天的缘故。自1958年城市建设拆掉城墙,“游百病”就取消了,现在,这个民俗又在武侯祠恢复了起来。由这些竹枝词留存下来的点滴记录,是可看出成都元宵节的流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