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海”记

欲，世人称其为“海”。

欲，让人避如蛇蝎，畏如虎狼；让人谈之变色，却又心向往之。然而，当我们用复杂眼光看待它时，却往往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问题：人与欲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一千多年前，某日，女皇武则天向当时非常有名望的僧人提出了一个问题：“各位都已经是得道高僧了，那么，还有无七情六欲？”其他人都回答得非常玄妙，只有一名法号智诜的僧人说了大实话：“人生则有欲，死则无欲。”意思是我还活着，所以我还有欲望。这里面，至少有两层含义：一是前半句肯定了欲望的强大，连身为高僧的自己，也不能免俗，所以干脆坦然承认，即只要一个人的生命还在，那么，他的欲望就不可能消失；二是后半句肯定了人的主导地位，欲望的存灭，由我们人类的生死决定，欲望并没什么可怕的。

所以，尽管欲海很强大，但人类在它面前，并不用自卑、抵触，相反，人类是主导者，我们要主动了解它、亲近它。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人与欲处，处之有度，究竟了解、亲近到什么程度呢？我们来看看地球和海洋是怎么相处的。

地球，用万有引力，把海洋牢牢吸附在地球的四周，一刻也不忍海洋离去。地球知道，如果没有海洋的存在，那么自己的表面将会出现巨大的凹陷，这些原本充斥着海水的大坑洞，需要有大量的空气来填补，这会引起全球气候、气压、气温等的急剧变化，如：空气剧烈流动形成飓风，地壳失去压力而变形，低海拔地区变成高海拔，水资源危机等等。而海洋也知道，如果没有地球的万有引力，自己则会蒸发、散逸，结局只有两个字：消失。

偶尔，海洋会落下风暴潮、赤潮、海啸等“毛病”，但在一起“生活”了几十亿年的地球，太了解海洋了，知道这绝不是海洋的常态。常态是什么呢？是在绝大多数的日子里，相互补益。

海洋，靠着地球的万有引力而维持形态，如同欲望依托人类的生命而显现。地球，通过海洋的覆盖，保护着自身，如同人类依靠欲望，获得进步的动力源。对待欲望，我们要像自己爱人一般主动地亲近，温柔地对待，在欲望如同海洋灾害般释放着狂躁和不安时，能及时觉知到，深情地凝视着它，包容而期待地问：“亲爱的你，为什么波涛汹涌？我的你，何时回归于平静？”

当人类觉知欲海巨浪的现在，尤其是过往、将来之时，人类、欲海之间，便如同一对知根知底、相濡以沫的伴侣，后者正被爱人理解着、牵挂着、关心着，他（她）的情绪平复下来，目光也重归柔和。

你我皆凡人，让一切回归于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烟火日子。

欲，不是我；对欲的觉知、挪运、掌控，是我。

     原刊《精神文明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