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鹏
一个背囊,一架相机,一脸笑意。这仿佛就是他的标配。
印象中,他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粗犷、洒脱、大气,端起酒杯,声音就不自觉地响亮起来,一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豪放劲,颇有梁山好汉的气度。于是,他自称“洒家”,友人则称呼他“昂董”。细细品味之下,他身上还的确有几分鲁智深的气韵,性鲁而智深,粗犷的外表下掩藏着细腻的心思,鲁钝的神情中包含着聪慧的心灵。
他透过镜头看世界。镜头里,他的世界精彩纷呈,呈现在观众或读者眼前的是缤纷的世象,幅幅蕴含着思考与哲理。
他是半路出家从事摄影的,至今也不过七个年头。此前,他曾在多所农村中学执教,是个优秀的物理课老师,教出来的学生多以千计,许多学生跟他情同手足,至今未变,乃至历久弥新、历久弥坚。或许因为他那粗犷外表的原因,每到一处新的学校,校长都让他担任在他们看来属于不可救药的差生班,而他每每总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诀窍与手段,楞是把那些所谓“差生班”带成重点班乃至尖子班,在全县中考中总会出现逆袭般的奇迹。难怪他的学生们至今感念他的教诲,每个回家的游子都会邀他狂欢大醉,一次次把“今夜不醉不还”唱到思维断片的躯体里。当然,也因为那种粗犷,他偶然暴发出来的脾气,又颇有辟山裂海的震荡,所以又让他的几乎所有上司都烦他、厌他,把他打入另册。
或许是他身上的粗犷与化腐朽为神奇的诀窍打动了独具慧眼的人。2010年,他被县委宣传部的时任领导选中,派到水田乡丰陂村,去做峡江水利枢纽工程淹没区的移民工作。经历了那个阶段、亲历了那项工作的人们都知道:移民工作不是人做的、却偏偏是做人的工作。第一次见面就与移民对象闹崩了的他,到移民工作圆满结束时,竟与所有移民对象成了亲戚、兄弟,每一家乔迁新居搬到安置新村去的时候,都盛情邀请他必须到席,于是又上演着一幕又一幕的“不醉不还”!
移民工作结束了,他顿时陷入了迷惘与徬徨,手足无措,无所适从,没有方向。他找到县委宣传部刚刚到任不久的主管副部长,询问他下一步工作的安排。主管副部长让他自己挑选,部里的几个科室任由他挑,愿意在哪个岗位就去哪个岗位。
他比较思考了一番,部里共有综合、宣教、新闻三个科:宣教科主要负责理论宣传、学习与研究,他认为自己不是那块料,排除了;新闻科主要从事新闻报道,是刻苦的爬格子工作,要向上级媒体投送新闻稿件,并完成上级下达的新闻上稿任务,他认为自己根本就不是写新闻报道的料,于是也排除了。这样,他就首先选择了综合科。综合科相当于部里的办公室,整合了办公、总务、后勤等传统科室的职能,承担着上传下达、左右联络、文件收发、材料起草、后勤杂务等诸多事项,仅呆了半天,就退了出来,感觉自己完全适应不了那么繁杂的事务。
于是,他又一次陷入了抉择两难的境地。主管副部长跟他细谈:你是学物理的,按理对光学有特别的理解与偏好,建议你去新闻科从事新闻摄影吧。
就这样,他听从了主管副部长的建议,到了新闻科,新闻报道中心主任给了一架陈旧不堪的老相机,从此走上了新闻摄影之路。捧着那架旧相机回到家,将它大卸八块地拆开来琢磨;组装起来后,就四处转悠,一本正经地瞄着镜框,咔咔地按着快门。每天下午回到家,就把照片从相机里导出到电脑上,一张一张地对比、挑选,把自己认为还过得去的照片选出来,尝试给它们写图说,然后投稿。
写图说,是他感到最苦最累最烦心的事。每一张照片的图说写出来之后,他自己感觉语不达意,根本就表达不清那张照片所要传达的内涵,并且根本就抓不住照片与新闻上稿所需要的精髓。那个时候,为了在井冈山报上刊用图片新闻稿,他自己写不出图说,都是请县委新闻报道中心的同事,或者部里其他文字功底较好的同事代为撰写。打铁还需自身硬。请人代写总不是长久之计,还必须提高自己的图说撰写水平,于是他硬起头皮,抓起笔来,冥思苦想,哪怕半天憋不出一个字,也强行逼近自己写下去。为了提高自己撰写图说的水平,他躬下身子向部里的同事们请教,甚至常常在半夜里与主管副部长微信讨论图说的内容。作为夜猫子的主管副部长也不烦他,两个人便在微信上扯个半天,往往一扯就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凌晨一点多钟才洗漱休息是常事。
尽管这样,他依然感到自己用词艰涩,才思枯竭,常常半天一天也憋不出一个满意的图说。他跟主管副部长谈自己的苦恼,主管副部长建议他多阅读一些散文、诗歌,从别人的文学作品中去寻找语感,去积累词汇,去学会用词。于是,他就找来报纸、杂志,反复阅读上面刊登的散文、诗歌,逐字逐句地体会作者的遣词造句,琢磨他们的选词用字。一边阅读,充实自己,一边练习,提升自己。终于,他的努力与付出,得到了更大的回报与收获。厚积薄发的他,从2017年下半年开始,出来一个井喷式上稿态势。如今,他俨然已成全县在央媒上稿的中坚与核心,平均每年央媒的上稿量超过了30篇,人民日报、经济日报、光明日报、中国日报……他已轮流上了N个遍。这些图片新闻,所有图说都是他自己撰写,并且能够精准地表达照片所蕴含的内容和媒体所需要弘扬的主题。
如今,他手上端着的相机,已经是他所用过的第四架了。
第一架老旧相机原本就快要报废了,因此没有使用多久,就老出毛病。他妻子见他迷上了新闻摄影,就自己掏钱两万多元买了一架新的单反相机给他。用了不到两年,他一个在上海发展的学生送了一架价值四万多元的相机给他。而如今,他手头上端着的那架相机,是县委宣传部通过政府采购添置的新闻专用设备,并且同时添置了无人机。他说:单位给我了这么好的设备,我更要拍出更多更好的新闻作品,否则对不起领导的厚爱。
这不,他仰躺在地上选拍,又不顾寒冷跳进水里抢拍。看吧,他跪在粘糊的泥巴上抓拍,还站在炽热的阳光下飞拍。
君不见,他满身泥灰,满脸汗水,满衣盐霜……
一个背囊,一架相机,一脸笑意,再加一身盐霜,这,是他新的标配。
他,就是廖敏,就是那个自称“洒家”的家伙、人称“昂董”的粗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