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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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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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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河两岸


 

一条大河,将一块地域隔开两岸,俗称水东水西。这条大河,叫做赣江,这方土地的母亲河。

赣江两岸,隔河相望,历来叫做“隔河千里”。晴好的日子里,两岸人们隔着滔滔赣水,扯开喉咙可以互相喊话,但要见个面却不那么容易。

自古以来,两岸交往,靠的是扎筏划船。于是,两边河岸上,留下了许多临时渡口的痕迹。小时候乘船往返于新淦母舅家时,坐在船上看两岸风景,最羡慕的竟然是在河岸渡口或码头上上下飞奔的孩童,羡慕他们竟然能够生长于这么宽阔的河边,炎热的季节里可以跳进河里尽情地戏水、游泳,或者划船、驾筏、撑木排。对于生长在山区的我们来说,河岸生活是充满诱惑与吸引的,是与赣江河水一般流动、鲜活与新颖变幻不定的。因此,等到上初中的时候,来到赣江支流同江河边时,几乎每个热天都是泡在同江河里的,中午或者傍晚,同江河水就是我们的天堂——甚至把它想像成赣江,畅游于同江仿佛畅游于赣江一般。尽情享受的过程中,无知的我们忽略了河水给人们生产、生活带来的阻隔与妨碍。有时候看到河边农家扛着犁耙涉水过河去耕种,心里产生的依然是羡慕:羡慕他们竟然可以扛着农具游过河去!一如羡慕电影《小兵张嘎》中的嘎子头顶衣裤涉水过河的本领。

及至真正见识了赣江阻隔所带来的麻烦之后,才深深地理解了农家扛着犁耙涉河的的烦恼与苦楚。

第一次被赣江阻隔,是在197976日。那是我们赶考的日子,学校统一包车(包的是货车,赶考的学子们统统站在货车车厢上,摇晃震颤着前往县城参加高考)。早饭后赶到学校统一乘车,大约10时动身,一路颠簸,一路灰尘,一个多小时后到了珠山渡口,排队等候开上渡轮渡过赣江。站在货车车厢上,远远地看见了县城的轮廓,于是兴奋不已:县城,我来了!我来赶考了!等待渡河的过程中,大家兴高采烈地议论着我们老师过去步行到县城求学的情形,七八十里路程,他们往往是起早摸黑花费一整天,劲头足足地从家里出发,及至到达县城学校,人已灰头土脸的疲惫不堪,却又不得不立即投入紧张的学习之中。而我们,今天仅仅花了一个多小时,就到达了渡口,县城已经招手在望了。于是纷纷慨叹:时代进步真是好啊!然而,站在车厢上好久不见动静,前面车辆毫无开动上渡轮的迹象,肚子偏偏不识时务地咕噜叫唤起来。带队老师说:快12点钟了,我们订的餐恐怕要上菜了。言下之意是,我们赶不及考场上为我们统一安排的午饭了,错过了午饭恐怕必须饿肚子等到晚上才能有饭吃。于是打听渡轮何时开动,却不幸被告知:开渡轮的师傅们吃午饭去了,得等他们吃了饭后才会开动。于是毫无办法,不得不等待,等待中也不忘埋怨:你们吃饭不可以分班吃吗?知道那么多人等待过河,硬要一起去吃饭?!埋怨归埋怨,却又不得不耐心等待!好在那些师傅们很快就吃完午饭过来,赶到县城的我们已来不及先去住宿地点,直奔吉水中学食堂统一就餐的地方,时间已经12点半了,除了我们用餐的四张桌子菜肴未动之外,其他餐桌均已杯盘狼藉。

隔河千里,这次给了我最初的体验。尽管从小就随父母乘坐轮船往返过远在新淦县的母舅家,但那时不过认为是路程之远的关系,不是被河流阻隔的原因。

刻骨的体验出现在1993年中秋节。那天,携妻带小,早上8点多就赶上了开往老家阜田的班车,兴致勃勃地盘算着中午可以到家陪母亲和弟妹们吃饭。然而,我们高兴得太早了,与出发时间一样早。班车开到珠山渡口,时间还不到9点。按照正常行驶速度与往日乘坐的经验,两个半小时之后即可以到达老家,还可以略微休息一下再吃午饭。班车按照行驶顺序,驶入排队候渡的序列,乘客们慵散地下车散步散心,一边看江景一边候车。但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候渡的车队却始终不见动静,督促司机师傅去打听,结果是渡轮故障,正在修理。再问为什么不开另外一条渡轮,回答是那条渡轮坏得更厉害,根本开不了。无可奈何,只有等待。好不容易等到渡轮修好,前面的车辆开动了,依序上渡轮过河。可是,仅仅送了一趟,渡轮从对岸返回时,再次故障!而且是在江心出的故障!于是,又是等待:等待渡口管理站派人送技术员上渡轮维修;等待他们安排足够吨位的拖船拖住随流下漂的渡轮;等待技术员尽快修好渡轮后再次启航……

那天只乐坏了一个人:渡口开小吃部的老板!中午已过,渡轮没有修好,饥饿的乘客、司机与车主便去炒粉炒菜。许多乘客一直忍着,指望渡轮能够在某一刻忽然修好了,然后就熬过去了,就熬到家了。然而,奇迹没有发生,最后几乎所有乘客都到小吃部吃东西裹腹。

等到渡轮重新开动,已是傍晚六时。等班车到达阜田,已是晚上近八时。此时四周一片漆黑,我抱着孩子,妻子挽着我的手臂(她胆小,害怕漆黑),一家人踩着比较宽阔的沙石公路,高一脚低一脚地步行三公里,到达家里已近九时。母亲猛地见我们突然出现,大吃一惊:怎么现在才到?!妻子不忘打趣:我们赶了一千一百里路!

隔河千里,河岸上人家渡过赣江,习惯性说上一句:我是走了一千里路才来的!妻子即是河岸上人氏。

河岸上人家苦河久矣!往来两岸的民众苦河久矣!

河水的阻隔,便给了两岸民众世代的期盼:一桥飞架,天堑通途。

记得赣江大桥开建的情形:20011121日,天气阴沉,寒风乍起,却挡不住人们对大桥的期盼,两岸人民心似热火,放下一切活计赶来参加开工典礼。典礼在东岸举行,东岸民众坐车赶来,西岸百姓渡河而来,将庆典现场挤得水泄不通。为了这座桥梁的兴建,全县民众无不慷慨解囊,“些些捐赠兴伟业”,是大家共同的心愿,“颗颗爱心架金桥”,是大家共同的目标。

两年半后,大桥通车,庆典之时堪称全县人民的盛大节日:天公作美,丽日高悬,万里晴空。而此前几个小时的半夜犹是大雨滂沱、狂风怒撕、电闪雷鸣。百姓们欣喜不已:连老天也陪我们高兴啊!

从此,两岸往来不再那么艰难,隔河千里已成历史,天堑通途、天涯咫尺已然实现。水东百姓的口头禅“有女不嫁水西郎”,也尘封于历史长河中的这一刻。

十年之后,赣江河上又耸起一座新桥,与十年前的“老桥”遥遥相望。双虹卧波,二龙腾飞,带给两岸民众的除了便利、快捷,更有富足、喜悦。如今来到两岸,最远的抵达只需半个小时:东岸,环湖东路早已连接沿岸各村,像是金线串起了颗颗珍珠。西岸,环湖西路正在建设,如火如荼的进展,不日沿岸各庄就将成为几分钟里程的比邻。往来两岸,仿佛旅游,沿岸风景带给你舒心的欣赏,看山,看水,看村,看人,都能带来流连忘返的切身感觉。两岸民众挽留你做客时,一定会说:“吃了饭再回去嘛,一二十分钟,最多半个小时就到了!”

我竟然生出一个令我欣喜若狂的构想:在峡江水利枢纽大坝拦起来的吉阳湖最宽阔的地方,啥时候修建一座观光大桥,桥到湖中心一定建个大型观光台(最好是玻璃的),让前来观光的旅客登上观光台,既有履险的刺激,又能饱览两岸的无限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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