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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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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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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荡在血脉里的书声

 

    有一处建筑,令我魂萦梦绕,叫做皇寮书院。有一个名字,令我牵肠挂肚,叫做皇寮书院。 这是一处岁月深处的建筑,一个历史悠久的名字。如今,名字依然流传,而建筑已了无踪迹。

    在它曾经屹立过的土地上,仿佛有稚嫩的声音,从遥远的过去飘来,从青山绿水之间飘来,“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查阅各种历史典籍,大多赫然记载:唐贞观年间吉州通判刘庆霖寓居吉水醪桥乡固洲村,创“皇寮书院”,这位“退休干部”发挥余热收徒讲课,该院为吉安历史上有记载的较早创建的私人书院。有的甚至直接说:这是我国历史上最早的私人创办的书院。

    后一记载显然有失偏颇,毕竟中国历史上私人创办的书院很多,而且肯定不是皇寮书院最早,只是那些更早的书院在历史长河中,由于种种原因没能留下文字记载而已。称之为“我国历史上有文字记载以来最早的私人书院”,可以为多数人所接受,它的名字穿越千年流传至今,应当不存异议。

    作为吉水人,我很为家乡故里有过这么一所书院而骄傲,血脉里奔涌的豪情有如拍岸的潮汐,澎湃激荡,仿佛我自己曾经就读于这所岁月深处的书院一般。

    我曾经多次前往文字记载中的书院所在地,寻觅书院的久远痕迹。有人告诉我,它位于赣江岸边的某处高地,在如今的一处稻田之中;有人告诉我,它位于河岸田畴东面的边缘,在一处不高的土坡之上;有人告诉我,它位于如今的一O五国道边上,被连绵的民宅所占有;有人甚至告诉我,它位于翠绿的毛竹丛中,在如今新世纪中学的地址之上。无论哪种说法,皇寮书院曾经屹立于固洲的土地上,确定无疑。

    吉水县醪桥镇固洲村,过去叫做“故州”,意指“过去的州衙所在地”,在宋朝实行“乡里都社”的行政管理体制时,归仁寿乡一都管辖。宋朝以前,这个村子肯定不叫固洲,也不叫故州,甚至在唐朝中后期也可能不叫这样的名字,具体叫什么,已经无人知道,渔洲、鱼洲、渝洲、芦洲、泸洲、蚌螺洲、芭茅洲,都有可能,甚至可能就叫庐陵,或者石阳,但都已经无从查考;即使民间的族谱野史,有的叫它“旧市”,也无从寻觅它在那个时代的真实名称。不过,人们确知,这里曾经是久远时代的庐陵郡、石阳县、石阳郡、吉州庐陵郡、吉州等官府衙门的所在地,是一座延续了六百余年辉煌的州郡城池,曾经鼎盛过、风光过、骄傲过,直到南宋末年,这里还有街市存在。站在一O五国道向西眺望,脑海会幻化出那时州郡城池的繁忙与热闹,一如清明上河图,也一如海市蜃楼。

    回望历史的云烟深处,这座城池肯定是当时的政治、经济、文化、军事中心,衙署林立,民居栉比,店铺踵肩,行人织缕。即使不算庞大,但也一定铺张。大概从秦始皇统一六国设置郡县制以来,这里就是古代吉水这块广袤土地的中心,虽然那时还没有出现“吉水”这么一个县名,但在“故州”这个行政中心的统辖之下,吉水土地上的先民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过着也许富足、也许贫寒的生活。有关资料告诉人们,这块土地当时归属于九江郡之庐陵县,而庐陵县治设于高昌。我常想,最初的庐陵郡也许就设在“故州”,它当时就叫庐陵,毕竟从赣江水系与当时经济开发的顺序而言,本着先近后远、先来后到的习惯,北民南迁的首选地应当是赣江中游的吉水,而不是赣江上游的泰和,只是如今找不到相关资料和文物来证实自己的猜想,那是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的事情。不管庐陵郡当时设治所于何处,吉水这块土地总算有个归属。东汉永元八年,在这块土地上有了有文字记载的石阳县这个行政机构,治所便设在“故州”。

    既然是治所,人口自然就集中,城池自然就繁华,自然就成为当时人人向往安身的理想之所。于是,有识之士在这里开馆办学、收徒授课,也就成为历史必然。对于那个时代而言,也许办有官学,私塾自然少不了,公办民办两条腿走路,其实比我们今天做得更好。于是,到了唐朝,这里兴办起皇寮书院也就不足为奇了。

    刘庆霖,这个名字不应该被忘记,应该被永远铭记,正是他,创办了皇寮书院。唐朝贞观年间,这位来自四川渝州的官员,担任过吉州通判(应该是相当于通判的职务),卸任之后,他在“故州”的地盘上创办了这所皇寮书院。他是一位具有远见卓识的退休官员,知识与学问的重要性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也许他有感于当时吉水百姓的文化程度不高,或修养水平不够,为着儒家侧重“教化”的宗旨,他觉得有必要创办书院,通过教授更多的学生来改变此地民风民俗、提高民德民性。据有关史料记载,书院当时的规模很大,有全国性的影响力,成为唐朝江西境内四大书院之一。也正因为它的名气之大,才使它名垂青史,成为有文字记载的最早私人书院。后来,刘庆霖迁到如今的永丰县境内(当时属吉水县,宋朝初年叫做迁莺乡,下辖十到十九都),在那里寻了一个叫打石寨的地方定居,取村名叫渝州(以纪念他的老家四川渝州),在那里又开办一所书院,仍然叫做皇寮书院,这是另话。

    书院何以命名为“皇寮”?至今众说纷纭。一说刘庆霖认为自己是汉朝刘氏皇族后裔,因而命名;二说“皇寮”当作“篁寮”,即用毛竹搭建的小房子。二者相较,后者似乎更妥。试想,在封建皇权时代,不经皇帝许可,谁敢斗胆自称“皇”呢?那可是最容易被戴上“谋反”罪名被杀头的。倘若真叫“皇寮”,那么书院旁边应该有一处皇家园林或皇家小别墅。历史上或许真有这么一个事实,唐朝初期的庐陵,应该是富庶之地,因此李唐皇室在分封时设有“庐陵王”封号,李显被废期间就被封为“庐陵王”,他享有的待遇就是庐陵地盘上的所有出产,尽管史料中没有李显来过“故州”的记载,但庐陵属于他的封地却是不争的事实。既然是他的封地,那么,他随时可能起驾恩临那时的吉州,地方官员自然得给他在“故州”治所修建一所皇家园林或小别墅。皇家别墅的环境一定要独特、别致、清幽、美好,这样才有利于皇亲国戚前来度假或巡视时居住。刘庆霖在这么一所皇家小别墅旁边开办书院,用上“皇寮”的名字也就顺理成章、合情合理了,甚至可以通过这个名字告诉世人:书院虽是私人开办,但却是为皇家培养人才。当然,兴建书院的建筑材料以毛竹为主,恐怕也是不争的事实,毕竟竹子乃岁寒三友之一,象征谦虚谦逊的美好品德,是君子学人的最爱,莘莘学子谁不应该谦虚谦逊呢?“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在比苏东坡早几百年的唐代,就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实践。

    吉水大地处处有竹。于是,我便在固洲村的土地上寻找竹子的痕迹,看到几丛矮小的山竹,显然不是能够建筑房舍的挺拔毛竹。据村民介绍,上世纪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末,村庄周围及山田相接处,不仅能够看到挺拔的毛竹,还能看到高大的树林,樟树、枫树、槐树、栗树、枣树、楮树、凉茶树等等,不一而足。由于人类不断拓展自身的生存空间,于是挤占了自然万物的生存空间,人类的历史遗存便也相继消失。因此,我在田畴与山坡之间,同时寻找皇寮书院的遗址旧痕,指望能够从茅草之间或泥土之中捡拾到皇寮书院的片瓦半砖,以慰内心对这所久远书院的向往之怀和缅念之情,然而一切皆是徒然。哪些名人显宦就读于书院?一切归于寂然。

    我心怅然。长身环顾,西面赣江依旧长流,东面青山仍然黛绿,山水之间,似有童子之声遥遥飘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脚步不由自主来到新世纪中学门口。这所创办于2001年的民办学校,如果其址真是当年皇寮书院旧址,其中就有无可辩驳的历史轮回。相隔遥远的古今两校,都是民间私人创办,我从内心深处希望:今日新世纪中学,能够好好地传承当年皇寮书院的文脉、精神与风尚,使中华民族的优秀教育之魂,永存于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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