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吆喝声

窗外吆喝声

多年没有听到吆喝声了，忽然又有吆喝声从窗外撞进来。

多年前，窗外撞进来的吆喝声，瞬间在耳畔复活：

“灌液化气哟——”“灌液化气！”

“高粱酒，卖高粱酒——”

“卖麻油哦——”

“修理液化气灶、洗衣机、高压锅——”

“收旧冰箱、旧彩电、旧手机哟——”

这些生活味十分浓厚的吆喝，仿佛一首首大嗓门交响曲，往往大清早就在各个住宅小区里震响、回荡，撞进一个个窗户，把居民们从梦境中唤醒。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吆喝声渐渐地消失在岁月的风里，几乎成为一种不可复制的口头文化历史。

然而，这几天又听到了窗外的吆喝声：

“做核酸，全民做核酸——”

“没有做核酸的业主请下来做核酸！”

“快来做核酸，现在没有多少人，快下来做核酸——”

“没有做核酸的快来做核酸，十点钟就不做了！”

“大家快来做核酸，下午不做，上午做完就不来了！”

这些吆喝撞进窗户来，显然少了往昔吆喝声的生活韵味，多了一份沉重与催促。

坐在窗户前，听着这些吆喝，每一个声音都是机械的重复，很有规律。虽然听着嗓门很大，但却不再是吆喝者在小区里游走着叫唤，而且事前录制好了声音，用高音喇叭播放，原先的吆喝者变成了喇叭持有者。隔壁小区那个喇叭持有者拿着喇叭在小区里转悠，隔段时间往返一回，隔段时间往返一回，声音传得老远老远，刚刚开始时我完全以为是我们小区的吆喝者。多听几次之后才知道，我们小区的吆喝声，传到我的窗户口上时，声音已经很弱了，待我下楼后才明白，那个喇叭被固定在小区广场中间的一棵小树上。倒是小区物业办的女会计每天都会在小区里转悠几圈，扯着她那清脆的嗓子大声喊叫：“大家快来做核酸，现在没有人排队了！”吆喝的过程中，还不时地给周边向她打听情况的业主解释几句。真难为她了！

这场突如其来又瞬间暴发的新冠疫情，短短两三天里就席卷了整个县城，防疫指挥部不得不对县城实行静态管理，后又升级为静态管控，而且这种升级来得极快。

开初几天，所有居民都按照防疫指挥部的通知精神，主动自觉地到设在县城不同位置的检测点上接受核酸检测。

我第一次去固定检测点采样的时候，是上午九时，那里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此时，太阳酷烈地照射下来，女士们打着伞还嫌热得不行，偏偏我又忘了戴草帽过去，阳光晒得皮肤发痛，火辣辣的感觉很不好受，短袖汗衫很快就被汗水洇湿，只有偶尔吹来的风才能让人感觉一丝凉爽。等轮到自己检取咽拭子时，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全身完全湿透。

忍着自己的一身臭汗，看看坐在桌前给市民做检测的大白，不由生出敬佩：穿着厚实的防护服，蒙着专用的防护罩，整个身体裹得密不透风，高温下如何能够忍受？然而，使命在肩，责任在身，再热再苦，他们也只有忍受。谁不想这个时候能够透透气，凉快凉快？但那长长的队伍由不得他们透气乘凉，肆虐的病毒由不得他们卸甲松衣，他们的信念只有一个：战斗下去，坚持不懈！任尔汗水直流，我自检测不停。

静态管控之后，小区封闭了，大白们按照防疫指挥部的安排进入小区检测，于是有了这响亮的吆喝声：“做核酸啰，快来做核酸——”

因了这吆喝声的引导，我戴上口罩，前往小区门口检测点，辛苦的大白们摆开了三个桌子给业主们采样，三列队伍不长不短，但很有序。业主们很自觉地相隔一米左右的距离，缓缓往前移动。大白们一刻不停地给每个人检测采样，依然是厚实的防护服、专用的防护罩，严严实实地裹住身体，每给一个人采完样，就用消毒液擦洗一次戴着薄胶手套的双掌，严格又仔细。他们都那么年轻，二十多岁三十岁吧，看上去应该多已成家，男的做了父亲，女的做了母亲，上有父母下有儿女心中有牵挂，但他们不得不收藏起这份牵挂，每天一早五点多钟就来到小区，开始动作重复的一个个采样。

挂在小区广场中央小树上的喇叭依然在上午八时多开始播放响亮的吆喝声，这声音不是来自大白，而是志愿者录制的，大白不可能录制好吆喝声来做检测采样，必须是小区管理者或小区志愿者，听着那声音也断定不是物业办的人，只能是志愿者。

我们小区的志愿者，主要来自信访局和信访局招募的社会志愿者。他们在单位是中坚，在家庭是砥柱，是父亲、母亲，是儿子、女儿，是丈夫、妻子，是兄弟、姐妹，但此刻都是战士——英勇无畏地与新冠疫情搏杀的战士！有的同样穿着厚实的防护服，协助大白开展核酸检测，更多的穿着红色志愿服，或者守护在卡口，维护着静态管控的防疫纪律，或者登楼入户，询问业主们是否需要补充所缺的生活物资，或者配合物业办、业主委员会，分发着快递送来的业主们的生活物资包裹。

于是，他们偶尔也吆喝几声：

“请出示你的通行证，无证不能擅自出去！”这是对个别想擅自出卡的业主吆喝。

“请问你家有人吗？你们近期有什么生活物资需要补充吗？”这是上门征询物资需求时的吆喝。

“XXX号的XXX，快点下来拿菜包！”这是对到物业办取物资不及时的业主的吆喝。

志愿者的诸多吆喝声，与喇叭里提醒核酸检测的吆喝声，相互交织，共同构成了全民抗疫的和谐交响曲。此刻听来，这吆喝从窗外传来，可与天籁媲美，汇入全民抗疫的滚滚热潮之中。

“做核酸啦，快来做核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