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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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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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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网散文参赛作品+天涯苦旅

朱湘山/海南

 

三月,宁远河畔深似海

沿河岸一路走过,硕大的芭蕉和贵妃芒在风中摇曳,三角梅瀑布般垂于花架上面,落下一地绯红,听得到沙沙回看得见芬芳涌动。环顾绿树环抱的崖州古城,昔日的斑驳苍凉和眼前的繁华景观,若隐若现地联结在一起,让我在亦真亦幻的漫步中,不知身在何地,今夕何年。

潮汐已然退去,宁远河袒露出褐色的胸怀,那是一条曾泊过鉴真大师艨艟大船的河流,如今将悠悠岁月沉淀于碧水清波匆匆奔赴大海而不舍昼夜。河岸行人寥寥,蓝天和绿地被氤氲的水雾缝合连缀,空气中飘过一阵苦艾的清冽,掺上从海上飘来的腥涩,渗透到我的心扉。

想,一千多年前的那些流贬者,是否也在河岸走过?

透过薄如蝉翼的水雾,我仿佛看到,当年那些流放孤臣踯躅而行的背影。他们是:大唐宰相韩瑗,“万古良相”的李德裕,曾监修国史的北宋宰相丁谓,北宋开国宰相卢多逊,反对投降与秦桧不屈抗争的南宋宰相赵鼎,冒死上书的爱国名臣胡铨,元代副宰相大诗人王仕熙……

他们曾经是一个时代叱咤风云的历史名人,他们是政治家、思想家和文学家和学者,然而,命运却在不同的时间把他们打发到同一个荒远的地方:水南村。

悠悠数百年间,漂泊与羁旅,贫病与悲歌,噩梦与伤痛,白天与黑夜,就这么如影随形地交织着,像那些人,以及他们蹒跚在月色下的影子。

如今的水南村,风景如画,鲜花盖地,一栋栋白色别墅掩映在高高的槟榔树下,掩映在火红的三角梅中,是人们梦寐以求的度假天堂。但在那个时代,在流放孤臣颤抖的笔下,却有着至为真实的记录:那是“鸟飞尚需半年程”的绝望,那是“崖州在何处,生度鬼门关”的噩梦,那是“孤魂千里不归去,辜负洛阳花满城”的悲凉,那是“食无肉,病无药,居无室,出无友,冬无炭,夏无寒泉”的苦痛,那是“流星已远,拱北极而无由;海外悬空,望长安而不见”的感慨。

历史记载,自唐至宋、元年间,因遭朝廷贬谪、流放到三亚的贤相名臣、流寓名士多达20多位,大寓居在崖州城外的水南村。他们的多数,并没有遇赦北还,在有限的余生里,只能把大海与椰林当作人生的课堂,在落叶与新芽的交替中参透生死,在椰风蕉雨的间隙中看清苦难,在夕阳晨露的沐浴中获得抚慰,在海浪的起伏里读懂并原谅个百感交集的世界,并且,在夕阳西下的叹息里,成为魂断天涯的断肠人,成为让后人追忆的祖先。

如今,李德裕、卢多逊的塑像,就站立在宁远河畔的水南村里,每当清明节来临的时候,他们的后人从海岛的四面八方赶过来,焚香祭拜在他们的像前,感戴先祖的生身之恩。同样,海口的五公祠、海瑞墓、丘浚墓、文昌的邢宥墓、儋州的东坡书院、昌化江畔的赵鼎墓,也都有晨昏交替的袅袅香火。

庆幸的是,中原文化也是从那时起,伴随着漂泊的脚步海南,并在此后的漫长时光里落地生根、开枝散叶

那些名闻天下、学富五车的饱学之士,都是一个时代的精英阶层,被命运残酷地抛弃到地理偏远、气候极端、风物迥异的天之涯、海之角其内心的悲凉无以言表。既然不能兼善天下,那么去做一粒茫茫暗夜的火种,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火种。或著书立说,或开坛讲学,传道授业,这是一种精神寄托和人生抱负,也是苦难岁月里文人的自觉与良心,李德裕是这样,苏轼是这样,卢多逊、赵鼎、胡铨、李光等人也是这样。

流贬者自身的人格魅力和文化光环,也在影响着居住地的乡民,让他们知道彼岸世界的天之大海之阔物之丰,让他们对中原文化的博大精深心向往之。他们努力模仿流贬者的人品风范,学习他们的语言,学习他们带来的华夏文明,在潜移默化的渗透中,成为华夏文明浸润海岛的早期成果。

据统计,唐宋两代,先后有近七百多大臣士子流放到被称之为岭南的广东、广西、海南各地,这还不包括那些真正有罪被流放的囚徒,对于这些官宦士子,实在是人生的不幸,但对于流放地的人民来说,却是一种接受教育的福利和文化启蒙的幸运。

如果说流贬士子在海南的蹒跚还只是一条接续不断的溪流,那么,躲避战乱人口的汹涌进入,则汇成海南人口迁徙的江河大观。

靖康之乱城破之日,资政大夫邢肇周和管理天下粮仓的弟弟邢肇文,带着家族几十口人,惶然加入潮水般的难民队伍。

初始,他们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只是想着尽快逃离金人的魔爪。当他们回首汴京的时候,这座当时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已是一片火海,哭喊声如同波涛汹涌。

流亡的中途,他们有时能看见自己的同僚。听说康王赵构有可能移驾临安(今杭州)。他们便带着某种期望匆匆向着临安奔去。然而,当他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进入临安的时候,参差十万人家的繁华都市已很难容下立锥之地。

邢氏兄弟只得收拾家当,向着闽越的方向奔去,寻觅可能的栖身之所。此时,江南大地弥漫着慌乱不安的气氛,亡国灭种的忧患纠缠着每一颗心灵,人人如冷雨浇心,彻骨冰凉。

从闽越之地到汕尾汕头,邢氏兄弟家资耗尽,后在汕头租了一艘小帆船,大约十天之后,小船驶入水流平顺的清澜湾,又顺着文教河溯流而上,在红树林簇拥的八门湾收揽泊岸。

经过实地走访勘察,兄弟二家分别在水吼、观霄两个村子安顿下来,他们砍伐木头,搭建起简易的茅屋,稍事休整,算有了一处遮风挡雨的住所,心中的那种惶然和彻骨的寒意逐渐消散。

在后来,又有多个姓氏相继从福建、江西、河南、广东、江苏等地流落琼岛,成为他们各自筚路蓝缕的渡琼始祖,只是,每一个姓氏的背后,都有着一言难尽的悲壮和凄凉

在相当漫长的时光里,夜阑人静的时候,他们只能依凭北斗的方向,回忆渐行渐远的东京梦华和曾经的杏花疏影。不论是雨中登临的怅望,还是月下听潮的凄清,抑或杯酒浇愁的歌吟,在彼岸荒村,在陌生的海岛,梦醒的人们努力生存,代代繁衍。

及至崖山海战,十万军民悲壮殉国,大量难民与残余士卒,再次汹涌如潮水般涌入海南。抗元军队的残余水军以海为家,誓不上岸臣服于元朝,成为疍家人的一部分;其他人则隐姓埋名海岛各地,垦殖为生。南宋宰相文天祥的堂弟文天瑞,也加入逃难的人群落籍于万安(今万宁),成为海南文氏家族的迁琼始祖。

南宋庆元三年(公元1197年)北宋宰相韩琦的五世孙韩显卿举家渡海迁往海南文昌,成为海南韩氏一世始祖。

韩显卿的二十世孙中有一支迁徙到了今天“宋氏祖居”所在的昌洒镇古路园村,后人中有一个叫韩教准,过继宋家后改名宋耀如,他把对子女的教育做到了极致,并缔造了一个如日中天的家族。

人们有理由相信,古老的宋朝文化从未离,它以一种别样的方式在海南薪火传承。

如果说早期兴学办馆是南渡先祖们作为文化人的一种文化自觉,那么,当他们的后人有了一定话语权的时候,就会把这种自觉进一步发扬光大,设置官学、鼓励读书、耕读传家,努力为更多的后人播下知识火种。不仅使本地学子翕然风从,也吸引许多外省学子渡海南下。由此,海南主流文化与中原文化完美融合,进而潺潺回流,反哺回归华夏大地。出现了薛远、邢宥、丘濬、海瑞、钟芳、廖纪、王弘诲、张岳崧等一大批俊杰,赢得“滨海邹鲁”的誉。水南村的钟芳和他儿子钟允谦作为海南史上父子进士中的一对,清代张岳崧的一门四星,被世代传为佳话,

宋以来,海南的书院逐步发展,数量相当可观,对当时和后世都产生着深远的影响。其中,东坡书院、尚友书院、蔚文书院、琼台书院、溪北书院堪称海南古代书院的代表,五大书院中,仅文昌一地,就占有蔚文、溪北两家,海南当时最大的官学“崖州学宫”则设在崖州古城,成为海南最早的“孔庙”,其时香火鼎盛,进庙拜者络绎不绝,遵圣道而振文教,贤流接踵,善俗日兴。

2022年3月21日,我从清澜湾顺着文昌河畔溯流而上,寻访当年邢氏兄弟登陆的八门湾和水吼村。

从文教镇转入村道,路的两旁是连绵不断的椰树,如同两道郁郁葱葱的绿墙。如果仔细一些,透过椰林茂密的枝叶仍然能看到,在路边几十米的地方,有一条静水深流的河床。河对岸,是稻田和果园,以及散布其间的民居。

眼前榕树密布,繁茂的枝叶间,拥挤着修长的根,透露出一种时光深处历尽艰辛的沧桑,邢宥故居就笼罩在这种若有若无的沧桑中。

弹指之间,南渡者初始的家园已经有近千年的时光。

同距此不远的十八行村一样,水吼村也保持着较为明显的明清建筑特色,以村中成扇形分布,前后对齐、高低有序、房屋相连的多进院落而依地就势,每行院落中都住着六七户人家。

邢宥故居的大门紧闭,百年沧桑的门楣承载着世纪的风云变幻,大门上方“都宪第”三个大字已经剥落褪色,我们从侧门进去,发现昔日一品大员的房舍竟是如此狭小局促。

一个老阿姨迎接出来,用略显拘谨的眼神打量我们,她的文昌方言中夹着简单的普通话,交谈中得知,她是邢氏的三十几代后人,祖籍河南开封,这座旧居多年来一直由她照管。

走进狭小的正屋,墙壁上挂着一张两个穿西服打领带的合影照,阿姨说那是他的两个叔叔,一个在泰国,一个在新加坡。阿姨自豪地告诉我们,两个儿子都是公务员,在省会上班,孙子都在内地上大学世代尊师重教的传统,让水吼村许多家庭文脉赓续,福泽绵远。

站在小小的天井,我环顾四周,故居的狭小逼仄远远超出我的想象,以至于产生短暂的疑惑:这难道是当年一品大员的回归之地?

我想,当年,那个官居一品的左都御史乘船从八门湾回到水吼村的时候,那种惬意的田园生活,或许只是急流勇退的短暂插曲,然而,在这里,他没有等来再次召用的机会,留下“海南三贤”之一余韵书香

历史步入元代,苍凉的胡笳声里,塞外西风正烈,吹得无边落木萧萧落下。因为不愿意归顺草原民族粗犷的治理,终元一代,以宋人自居的海南士子,没有谁愿意渡过海峡赴京去趟会考的浑水。

及至进入汉民族重新执掌政权的大明王朝,海南的士子看到心中的希望,便迫不及待地希冀获取功名,以便进入权力的中心。他们怀揣梦想,渡过海峡,渴望将十年寒窗苦读的成果在中原付诸实施,进入北方政治经济文化的都市,投身风云激荡的历史现场,出演其中的一个哪怕微不足道的角色,借以施展自己的人生抱负,报效家国黎民。

公元1448的春天,北京城正值桃花烂漫的时节,读书人翘首以望的会考在此拉开序幕,海南有三个学子将参与这次考试,他们是文昌水吼村的邢宥、琼州府城下田村的丘濬和琼山一个叫作冯元吉的乡党。

在之前广州的乡试中,二十四岁的丘濬,已经获得了第一名的成绩,以解元的功名荣归故里。

海南岛路途遥远,赴京赶考要用上半年多的时间,往返差不多就得一年多了。在交通阻隔、匪盗横行的时代,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何况还有风寒病疫。赶考的学子死于途中或生死下落不明的情况,那时并不罕而录取的比例多在10%上下,最低时仅为5.9%,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扬鞭北上赴皇城,壮志无辞万里行。曾试燕京期得售,谁知雁塔不题名”,有落榜考生曾经这样写道。

丘濬久负诗名,此次又以解元名次参加会考,乡人对寄托的希望最大,想着即便不能进入一甲,得个三甲进士该不在话下。然而,张榜出来,他却找不到自己的名字,倒是水吼村的邢宥,进入了二甲的第十五名,并很快出任四川道监察御史。

邢宥年长丘濬五岁,算是丘濬的兄长,他勉励丘濬来年再考,相信一定能获得更高的功名。

尽管准备更为充分,景泰二年(1451)的会考,丘濬再次落榜。这时候他心底的乡愁,已经浓郁到不可开的程度,就像他诗中所描述的那样:“壮志冷似灰,归心疾似飞。白云长在望,清泪欲沾衣。”张榜过后,他急忙收拾行装,赶在春节前回到自己红城湖畔的金花村。

两年之后的秋天,丘濬告别老母,再度北上京师。或许是有了一个平和的心态,在景泰五年(1454)春季的会考中,丘濬的才情发挥得淋漓尽致。据说,在进入殿试的三百四十九人中,他的成绩排在前列,只是因为皮肤黝黑、个头瘦小,在皇帝钦点时,排到二甲的第一名。这种以颜值取人的情况,自古以来并不少见。

接下来的朝考中,丘濬位列翰林院十八名庶吉士的第一名。

成化三年(1467)的八月,丘濬被晋升为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讲学士。与此同时,苏州府事浙江布政司左参政邢宥,升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还有一个海南人薛远,由户部左侍郎升任户部尚书,总理京储事务(正二品),海南在同一个月内,产生三个大臣,天下为之惊

再到后来,邢宥官至左都御史(相当于国家最高检察长),丘濬累官至礼部右侍郎,加太子太保,兼文渊阁大学士(相当于宰相),薛远升为荣禄大夫(从一品),在朝廷担任举足轻重的职务。

有了示范效应,岛上读书阶层更加努力,期待渡海而去,冲刺最后那个百分之十,杏花春雨江南只是学子风尘仆仆的驿站,金榜题名才是他们梦寐以求的诗与远方。

然而,一道海峡的阻隔,让科举之路成为凶险的苦旅。

横亘在读书人眼前的琼州海峡,渡船翻覆楫倾樯摧的事情时有发生,历代督学和考官们不敢逾越,只能将琼州的考场设在对岸的雷州。

乡试举行的时间是每年七八月份,正是台风肆虐的季节。岛上十年寒窗的莘莘学子,哪怕要考取一个小小的秀才,也要带着干粮、盘缠涉过千山万水,特别是波谲云诡、海盗出没的海峡,才可以进入肃穆的考场。有的一去便杳无音信,非但功名没有拿到,身家性命都不知丢在何方。

嘉靖十六年(1537),乡试临近的日子,数百儒生乘三艘帆船从海口出发,赴雷州应试,中途忽然遇上狂风巨浪,人们呼天不应,船体很快就翻覆解体,无有一人幸免于难。嘉靖三十六年(1557),又有满载考生的船只,在渡海过程遭遇不测风暴,五百人全部葬身鱼腹。带队的临高知县杨址连同身上的官印,也随之沉入海底。

这种赴考应试赌命的事情,直到一个叫王弘诲的定安读书人的出现才得以彻底改变。

如今,当人们行走于定安雷鸣镇乡道上的时候,不经意之间,总是依稀感觉到那个远去古人的身影,感觉他就站在海岸,默默地注视脚下曾被视为畏途的化外之地。这个人,就是被誉为“三朝硕士,一代伟人”的王弘诲。

王弘诲出生于定安县龙梅村书香望族之家,先祖南渡时自浙江来琼。累官至南京史部右侍郎、南京礼部尚书等,是明代著名的教育家,文学家一生为官清正、同情民众、关心教育事业,是海瑞生死相托的好友。

工作间隙,王弘诲总会想到自己远在天边的故乡,以及岛上生活的乡亲,希望能够为家乡做些什么。在查阅整理各地呈报的材料时,他发现琼州考生缺考、弃考的情况十分严重。隆庆三年的恩科选拔试,海南只有四个县的部分生员渡海赴试,其余全部放弃。几次渡海的惊魂过程,在弘诲的眼前一再重现,让他辗转反侧。海南每年都有上千儒生渡海应试,他们不仅要与别人比才情,还要跟大海拼性命,他暗自发誓,绝不能让这种状况持续下去。

从隆庆四年(1570)起,王弘诲为此事不断上奏疏,却得不到任何反馈。万历四年(1576),朝廷招考贡士,作为考官的王弘诲不肯善罢甘休,再次向皇帝呈递《奏改海南兵备道兼提学疏》。奏疏称:当今天下最为边苦者,莫过于广东;而广东最为边苦者,莫过于琼州。作为生长于斯的臣子,本人感触最深的是儒生之苦。而儒生之苦,除了路途遥远,还在于渡海之难。

在备述海南儒生赴考的艰难险阻,以及付出的生命代价之后,他恳请朝廷施恩布德,在海南设立提学道及院试考场,让海南学子能够就地考试,避免灾难的发生。

此次上奏,终于得到万历皇帝的恩准。从此,海南考取举人进士的人数逐年增多。人们将这件事情称为“奏考回琼”。十几年后,岛上的人们辗转得知,此事是王弘诲一再力谏的结果。

六载呕心泣血的努力,终于结出令人感动的成果。在隋、唐两代326年的历史中,海南没有出过一个举人或进士。从宋代苏东坡的学生姜唐佐中举开始,历经元、明、清三朝,海南科举人才辈出,在明一代,更是星光灿烂,人文荟萃,涌现出举人595人,进士62人。其中,更以“海南三贤”的卓然不群而名闻中原。

邢宥与邱濬同朝为官,又是海南同乡,交谊甚厚。作为“布衣卿相”,丘濬的机遇在海南人中绝无仅有。他由尚书入阁,参与朝廷机务,革除弊政,励精图治。然而,一边是功业卓著,一边是年老体弱,丘濬思念的目光始终忘不了故乡海南。他思乡心切,一再上书“乞致仕不允”,只好“秋来归梦到家园”。

公元1495年,好友邢宥去世14年之后,丘濬卒于官任上,一代相星就此陨落。自此,琼州“一鼎三足”已丧其二,而另“一足”海瑞,则于丘濬身后19年出生,在中国文化史上续写了“粤东正气”的传奇,此后,海南的士子阶层继续“渡海”北上,相继走上历史舞台,闪烁在十世纪的夜空。

 

宁远河入海口潮平两岸,云海滔滔闪电一样掠过我的眼前,即消失在凛冽的云端。

长日将尽,面映出点点金色的辉煌,像是为旅人指点方向。

艘游艇在波涛间下起伏,它的后面,长长的波纹经久不散直到夜幕降临,星垂大地

历史上,来到海南这座岛屿的人,几乎都是迫不得已。在他们眼中,海南是一个朦胧模糊的梦境。而当他们留下之后,便身体力行,筚路蓝缕,将满眼的萧瑟单调变为红飞绿绽的美好。

有人说,海南岛是一座宝石之山、黄金海岛,这里有人们热爱的药物、香料、珍珠和各样珍奇的自然物产,它们的价值令人垂涎。但我却觉得,这座岛上最宝贵的特产,是精神财富和文化传承,是旺盛如火的生命接力和创造激情。

在这岛屿上,有南渡先祖走过的脚印,有流放孤臣写下的诗章,有垦荒者筚路蓝缕的背影,有渡海北上者怀念的家园。他们来自大陆不同的地方,他们的求学之路、为官之程或有长短,却都有一个共同的相似:为官则耿介勤勉,忧国忧民,为民则耕读传家,播撒文化的火种;他们都光明磊落,刚正不阿,政治上追求作为,学术上造诣非凡,并且,他们一直深深地热爱海南,始终把眷恋的目光深情地投向这座海岛:魂牵梦萦的海岛,椰林婆娑的海岛,炊烟袅袅的海岛,星光灿烂的海岛,人文荟萃的海岛,故如梦往事如烟的海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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