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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雪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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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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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

婆婆总说,我喜欢吃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莴苣下来的季节,我不大喜吃莴苣,却对莴苣叶子情有独钟,蒸着吃,炒着吃,凉拌着吃。比如人人都爱吃白芋,我却独爱白芋叶子,烧白芋叶子稀饭,蒸白芋叶子窝窝头。当南瓜秧爬满架时,我最爱吃的是南瓜秧上黄黄的花儿,煎饼,油炸,烧汤,我都爱。其实这一点,我知道,我像极了我妈。

小时候,房前屋后,田间地头,菜园地边的篱笆旁。都被我妈种上南瓜,每天早晨我会带着盛馍的筐子,屁颠屁颠的跟在我妈身后,去给南瓜授粉。南瓜花有结瓜的和不结瓜的,授粉就是把不结瓜的花摘下来,然后掐去花的边缘,露出占满花粉的黄黄的花柱,然后把它插入结瓜的花的花柱中间。再用一根细细的打着螺旋状的茎给它缠好,大抵是怕被阳光暴晒的原因吧。然后把盛开的,半开的,未开的连同秧上一些多余的嫩头一并摘下来放进筐里。回到家,摘好、洗净、拌上些面粉,然后放在油锅里煎,不管是做成托面煎,还是再加些冬天下粉条时,从地上捡起来的短短的细粉头,熬成既可当菜,也可当汤的饭都是我的最爱 。还有一种就是切碎后,磕上两个正经的母鸡蛋,撒点儿葱花,辣椒圈,然后做成菜盒子,那味道,咬一口绝对是神仙级别的享受,当然这些美味,我至今没发现。有谁的手艺能超过我妈。

我妈喜欢种莴苣,每年她总是把莴苣种在老院里。老院儿除了空着的四间土墙屋,就是空荡荡的院子。我妈每年都会在院子里种满各种各样的时令蔬菜。但每年不可或缺的就是莴苣,因为种在院子里,因为卡了薄膜,所以我妈种的莴苣,总是在被别人家的才长的半大不大的时候,我家的就已经被搬上餐桌了。从老院儿到家,一路要经过四勉婶子家,四奶奶家,鹅姑家 ……所以每次我妈拔莴苣,从老院儿一路走到家,拿回来最多的是莴苣叶而不是莴苣,因为莴苣都送人了。可我妈总是能把送不出去的莴苣叶做的美味可口,比如蒜泥爆炒莴苣叶,像极了许多年后我在饭店里吃的十八块钱一盘的爆炒油麦菜。比如蒸莴苣叶,把叶洗净,切碎,倒些许豆油,用面粉裹均匀,上锅蒸,然后用蒜泥,小米辣,盐,味精拌好 。春天的大好时光里,这既当菜又当饭,既管饱又压饿的蒸菜端上桌时,一般我一碗是不够的,往往是两碗或是三碗,如果中午吃了这饭,一般是不需要吃晚饭的。后来有一次,先生说带我去饭店吃一道好菜。菜上来后,我发现居然是䒱莴苣叶,只不过饭店是蒸好后。又多了一道工序,加了红干椒和鸡蛋碎,又炒了一遍。味道自然又丰富些,可我总觉得这当中少了一点什么。究竟少了一点什么呢?是春天的清爽,还是妈妈的味道?!

白芋叶子窝窝头是我和我妈的最爱,暑假里当白玉秧子爬满地笼的时候,当蒜茬的玉米棒子可以煮着吃的时候。我和我妈都会一起去掐白秧,叶子用来蒸窝窝头,苤用来炒着吃。而蒸窝窝头的柴火锅里,一定会煮上一大锅玉米棒子,那便是一家人三伏天里最正经的午餐。先前,是我妈做,我和我妈一起吃,后来,是我做,我妈和我一起吃。而现在,是我做,我吃,因为我妈再也吃不到她最爱的白芋叶子窝窝头了,可每年我都会做,做好后放在冰箱里,留着 ……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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