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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宪涛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散文
2024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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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的烙馍馍

烙馍馍是徐州这一带的特产,不知为什么会叫这么一个名字。

烙馍馍其实不是馒头那样的食品,而是圆圆的一张饼,叫烙饼更合适。但烙馍馍又绝不是烙饼,北方也有一种叫烙饼的面食,那烙饼要比烙馍馍厚得多。烙馍馍一般约一张报纸折叠三五下的薄厚,技术好就薄一些,技术差就厚一些。烙馍馍越薄越有韧性,咬起来像牛皮糖,特别是卷起来的时候,牙口不好还真咬不下来。吃这种烙馍,要手嘴用力,一顿饭吃下来,常常累得腮帮子酸痛。可人们还是喜欢把烙馍馍烙得像纸一样薄,方可显示出制作人的技艺。徐州老一辈的女性从小就跟大人们学着烙烙馍,烙得薄就会受到夸奖,烙得厚就会遭到大人们笑话:“这妮子,大了没人要!还不把婆家吃穷了?”原来烙烙馍还会与日子的穷富、男人的青睐联系到一起,当然要把这技艺学精学好了。

烙烙馍的时候通常是两个人,一个人在面板上擀,一个人在鏊子上翻,那技术都在擀面的人一边。现在有夫妻俩下岗的在门口烙烙馍卖,都是女的擀,男的翻,可见翻烙馍,就是从小没学过也行。

不过,我听过一个传说,传说中那翻烙馍也是不简单的。说古时候,有个书法家来徐州看过一回烙烙馍。烙烙馍的是姑嫂俩,一个擀面,一个翻馍,可她们中间却隔了一道墙,大概是为了烙馍馍的干净,防止柴火灰飘到面板上吧。擀面的是嫂子,这边把烙馍擀好,用擀面杖挑起一甩,烙馍馍便飞过房梁恰巧落在那边的鏊子上。翻烙馍的是小姑子,那边把烙馍烙好,用翻烙馍的批子挑起来一甩,烙馍馍又飞过房梁,落在这边的馍馍筐里。书法家受此启发,后来在为人家城门上题字的时候,留下画龙点睛的一笔有意不写,满城人皆不知何故,没想到就在书法家离城远去的时候,突然回马飞笔点上那一点,后来人们都说那一点最为传神。这虽然是个传说,却也叫烙馍馍沾上了艺术的面撲。

烙烙馍有时也是妇女们很快乐的一项娱乐聚会活动。“烙烙馍吧?”空闲时,她们这样互相招呼着。在院子里,过道旁,找块宽敞地儿,拉出面板,支起锅灶,架上鏊子,准备好劈柴,各自从家里和好一块面,端过来,便轮流上阵,施展拿手技艺;唧唧嘎嘎,嘻嘻哈哈,夸着人家的孩子,损着自家的男人,好不热闹。小时候,我常常看着这欢快的场景,由衷地体会到“劳动最幸福”的真实内涵。

我有一道拿手菜———炒茄子丝,当然茄子丝谁都会炒,只是我炒的茄子丝有自己的独创:茄子要粗切,油要多放,炒的时间要长,茄子炒到软烂如泥,卷在烙馍馍里,烙馍馍就又好吃又好咬了,谁吃了都夸我高。再有一种吃法就是,把馓子卷在烙馍馍里,馓子又酥又脆,柔韧的烙馍馍也就好咬多了。女儿在苏州上学的时候,带给同学们最受欢迎的东西就是馓子与烙馍馍。每回她妈妈给她收拾行装时,都要用一个大食品袋装进馓子和烙馍。那些南方的同学,每当女儿要去她们那儿,电话中说来说去,结尾都是一句:“我想吃馓子卷烙馍馍呢。”

如今,徐州有很多妇女都以烙烙馍为生,也有夫妻俩搭档烙烙馍的。我住的附近就有一对烙烙馍卖的夫妻,他们都是企业破产回家的,孩子也在外地上学,上面还有老人,生活的负担全用烙馍馍卷着。他们的烙馍馍烙得真好,又干净,从不坑人,妻子都是从他们那儿买烙馍馍。偶尔我去买,几回都不卖与我,都说烙馍馍没了。妻子笑说:“他们不认识你,我要去他们就卖了,买他们的烙馍馍是要事先预约排队的。”我感到很新奇:烙馍馍也会烙出名来?可见只要诚实劳动,无论干啥,生活都会充满希望。

发《新课程报.语文导刊》 《都市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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