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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宪涛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散文
2024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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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博爱街

记忆中博爱街卖什么的都有。从西首进去,摆摊卖肉的,猪肉狗肉牛肉驴肉羊肉;卖面食炸果的,馒头包子花卷油条麻花糖糕;还有蹲在地上卖花生卖葱姜卖各种蔬菜瓜果的。地摊商贩的背后便是一些高低错落,参差不齐的门面店铺,有裁缝店、水果店、杂品店、陶瓷店、理发店、洗澡堂,还有一家医院、一家中药房,据说全城的四大美女其中之一就深藏于药房中。再往里还有服装店、鞋帽店、丝绸布店,还有公家的菜店油店鱼店豆腐店和三两家小饭店。到了东头,向北一拐,一条小巷便是鸡鸭鱼市。博爱街就是一个浓缩的小镇、商城。

街道是石铺的地面。年代久了,走的人多了,石面光洁圆滑,最大的好处是夏雨过后,水积在石缝里,路面越发显得干净水滑。

平常的日子里,博爱街也是熙熙攘攘,摩肩接踵;节假日里更是人挤人,人碰人,喧嚣嘈杂,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那时候,我们家居周围极少有店铺商贩,买东西都要去博爱街。买鞭炮、买玻璃球、买年画、买泥模子都要去哪里。印象最深的还是去博爱街买豆腐。那时是计划经济,豆腐是按票供应的,光有票还买不上豆腐,还要早起去排队,晚了就什么都买不着了。逢到豆腐票将要作废的日子,我们便相约去博爱街买豆腐。

那,大都是冬天,因为豆腐买多了能放,还能吃冻豆腐。天不亮就要起床,去的有大人有孩子。我们孩子就跟着大人沿着黑黢黢的小路直奔博爱街。整条街还在睡觉,有肉案旁觅食的狗盯着我们看;店铺的门板全一块挨一块上得紧紧的,只从少数店铺的门板缝里,透露出昏黄而神秘的灯光。走过洗澡堂黑乎乎的门洞,便看见豆腐店的石阶下,先到的人已将篮子什么的家什排起了长队,我们也把自己的家什排在后面。

斜对面的小饭铺已开始忙碌了。来时母亲再三叮嘱我:天冷,一定去吃油条喝豆浆。这是平时在家吃不到的。有大人留下看守东西,孩子们都去喝豆浆。豆浆是两分钱一碗,浓浓的像奶,滚烫滚烫,有股子特殊的小孩子都不太习惯的黄豆的怪味,我不太爱喝,但想着母亲的话,为了驱寒,还是坚持把豆浆喝完。现在回想起来,那才是纯正豆浆的原汁原味,乍一喝不习惯,久了才能体会到它的醇香。那种纯天然极浓重的豆香怪味,是再也享受不到了。现在喝豆汁,有时偶尔品味到了一点点,像细风吹过一丝一缕,再去努力捕捉,却什么都没有了。

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不太去博爱街了,偶尔骑车穿过博爱街,冷落、萧条,褪尽了昔日的拥挤和喧闹。博爱街也同古城的另外几条繁华的街道一样,经历了它生命的巅峰与繁茂,走向了衰退与凋敝。

博爱街再也看不到了,在它原址上建起的是一片西式风格的建筑。不知为何,每看到这片充溢着异域情调的建筑,我内心便涌出一股怀旧的伤感。我遗憾竟没能向博爱街作最后的道别。博爱街里那些充满了民俗乡情气息的楼堂店铺,石阶瓦巷,都将长眠于这座现代商城的地下,永远无法复原。

潮起潮落,月盈月亏,规律无法抗拒,事物总要发展。就像我已从童年来到了今天,无论是否情愿,历史终将掀开过去,走向未来。

博爱街给这座已迈向现代的古城,留下的只能是遥远和记忆。

 《都市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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