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高手

钓鱼高手

小胡在工会工作，单位的文体活动都是他来组织的，今年春天还带队参加了全市的钓鱼比赛，拿了团体冠军，为单位赢得了荣誉。取得如此好的成绩，虽说是单位的钓鱼高手老胡起了重要作用，但领导说他的功劳也不小，因为他是组织者吗。小胡是个追求上进的有心人，那以后便向老胡请教学起了钓鱼，把钓鱼也看作是自己工作和事业的一部分。

这个双休日，小胡来到云龙湖。已是初秋季节，夏日的暑气正在消散，风和日丽，水波不惊，正是钓鱼的好时光。小胡下好了窝，稍等了会儿，刚伸下竿，鱼就咬钩了。他屏住气，紧盯水面，只见鱼浮点过之后，便缓缓下沉，忙打竿一提，竟然没提动，是条大鱼。难怪说越是新手运气越好。

鱼在水里根本不叫你见面。小胡双手抱竿，被鱼拖着走，水波被搅动得回旋翻转。周围的人听到动静，都跑过来围观。

小胡还从未遇到过这么大的鱼，有点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付。这时跑过来一个人，墩胖，凸肚，上身T恤，下身大裤衩过膝，光脚穿旅游鞋，满脸胡茬，冲着小胡喊，把竿立起来，别叫鱼拽着你跑，别跟它拔河，拔河就完了。小胡一看，来者正是单位的钓鱼高手老胡。

老胡其实和小胡差不多大，只是显老，上上个月才结婚。老胡曾钓过一条50多斤重的大鱼，还上了报纸。有老胡在，小胡不慌了，老老实实地听他指挥。

按老胡的指点，小胡把鱼竿立起来，挑成了弓形。大鱼一直不肯露面，在水里的劲头大极了，东一头，西一头的拼命逃窜。人鱼较劲，小胡的手抖得像打摆子，有些不支，就对老胡说，看来我不行，你来帮我拿这条鱼吧。

老胡摆摆手，唔唔。那意思是拒绝。

小胡不明白老胡为啥不愿接招，他平时可是一见到钓鱼就手痒的。

你今儿是咋了，改邪归正了？小胡问。老胡笑而不答，继续指点小胡，你悠着点，别跟它较劲……

鱼开始朝湖心撞去，眼看鱼竿拉直，成拔河之势。你这样不行！老胡说着一个箭步冲过去，从小胡手里抢过鱼竿，奋力挑起，才又把鱼慢慢牵到湖边。

老胡拖着鱼，沿着岸边，一会儿朝左走，一会儿朝右走，边走便解说，不能叫它停下来，非拖累它才行……

慢慢的那鱼还真被拖累了，老胡两手握竿开始发力，鱼终于露面了，好大一个青黑色的鱼头。

一片惊呼。

老胡又把鱼呛了几口水，鱼老实多了，不再挣扎。老胡挑着竿开始朝岸边拖，那鱼已露出部分脊背，准备束手就擒了。小胡激动地拿过抄网，准备抄鱼，没想到老胡这时招呼他，来来，你来。硬是把鱼竿交给他。小胡极不情愿地刚接过鱼竿，那鱼便一头扎下水去，不见面了。

围观者都奇怪老胡为何半途而废，小胡问他，他只笑不答。

那鱼在水里又变得猖狂起来，似乎知道换了对手，小胡又像先前那样被鱼拖得手足无措。突然有人喊，电视台的来了。正巧有电视台的在附近采访，听说了这边的事，采访车便开过来了。

记者们来到湖边，摄像机对准了湖面，可大鱼就是不露面。众人们都很急，小胡不停的要把鱼竿交给老胡，周围人也跟着一起劝说，可老胡就是不接鱼竿。电视台的记者们也都急了，美女主持便拿着话筒跑到老胡身边，询问他原因，老胡抵挡不住美女的进攻，终于吭吭哧哧道，老婆有了，她禁止我钓鱼，说杀生对孩子不好。

众人笑起来，美女主持笑弯了腰，便从相信科学，反对迷信方面劝导老胡，还以能上电视，在全市出名来诱惑老胡，终于老胡架不住美女的恳求，再次出手了。

大鱼重又被拖出水面，由着老胡拖往岸边。岸边有块大石，老胡高举鱼竿登上大石，摄像机镜头对准了老胡，老胡虽说身姿欠缺挺拔，但一脸骄傲自豪，像是在干一项伟业，指挥小胡用抄网把大鱼拿上了岸。

可怜的鱼就像被战败擒住的俘虏，在网里绝望地喘息着，内行的人估计，这条鱼至少有七八十斤。美女叫小胡与老胡抬着鱼录了像相，说今晚就上电视。

美女主持要老胡先作自我介绍，老胡说没啥可介绍的，从小就喜欢钓鱼。美女又要小胡自我介绍。小胡不慌不忙拿出一张名片给了美女主持。

晚上电视台播出时，荧屏上始终是小胡举着鱼竿，就连大鱼被拖出水拿上岸时，画面上也只是鱼竿和抄网，根本没有老胡站在大石上的骄傲与自豪，只是最后才出现了老胡与小胡抬着大鱼的镜头，但播出的却是一连串小胡的头衔：什么国际钓鱼协会什么，全球钓鱼协会什么，世界华人钓鱼家联盟什么什么；什么全国钓鱼协会什么，全国垂钓研究会什么，全国钓鱼名家沙龙什么什么；还有垂钓杂志什么，渔友杂志什么，野钓报什么什么；最后是市钓鱼大赛冠军队总领队。

俨然小胡成了钓鱼高手，看电视的市民都认为大鱼是他钓上来的。

当晚老胡也坐在电视机前，看完电视他目瞪口呆，不明白咋会这样。老婆在一边讥他，你不是吹大鱼是你拿上来的吗？咋一点儿看不出来！老胡沮丧道，我把实情都告诉记者了，大概是人家怕你骂我，影响家庭和谐，故意这样播的。随后又嘟囔一句，这小子，刚学的钓鱼，啥还都不会，咋就有这么多的名头？现今这都成啥了！

发《中山日报》2017.11.19 《微型小说选刊》2018.2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