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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湘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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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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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英语老师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英语老师——黄家庆。时间可以磨损很多东西,却抹不去那段坎坷不平的求学之路,虽苦却甜。记录黄老师,其实是很早以前就想对她说一句:对不起。

——题记

时间,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既能创造许多新的力量,比如成长、取得的成功和所拥有的地位和权力。但时间,亦能留住过去的图像和生命瞬间,比如爱恨情仇,甜蜜温馨。

当然,时间更多的是塑造心与心之间的东西,特别是回味中学时代无穷的往事再次显现在眼前,心中总会荡漾着不可抑制,十分跃动的情愫,久久难以平静。比如学生时代曾经的叛逆、不屑和执拗,最后都会成为岁月经历沉淀后,相互间的凝视与和解,乃至鼓舞和激励。

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是黄老师给予我的,绝对是不止一滴水,但却是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内疚和失落,更是涌泉都无法报答不完的恩泽。即使三十年过去了,我的脑海里却总会浮现出一个高挑的身材,一袭碎花长裙,一头齐整的短发,大大的眼睛凝视着我,好像直达了我的心底。黄老师,那时应该还不到三十岁。在我的记忆里,她是一个温柔、美丽,却又是十分简单的一个人。

黄老师是我初中的英语老师,其实也是我初中时代最不“待见”的老师。作为一个铁路工人的后代,一直跟随修铁路的父亲东奔西走,自从小学一年级起,我就读的学校就跟马灯似的换个不停。小学六年,学校就变了五个,我的同学也是从陌生到熟悉、从熟悉又一次到陌生。这样的流浪生活,一直到父亲来到广东韶关,修建衡阳至广州的复线铁路,我们一家才暂时稳定下来,而我此时却已经上了初中。

多少年的铁路工地的流浪生活,不仅让我养成玩世不恭的性格,自然各科的成绩就比别人差上一大截。而且,初中的时候偏科也十分严重,文科还尚可,英语及数理化就比别人反映慢很多。特别是英语,别人很短的时间就记住了,可我却要用比别人多几倍的时间去记,但总是没有效果。每当看见同学们顺利完成了英语作业,获得黄老师表扬时,我便在心里叹息,自己怎么总是记不住啊,难道我真比别人笨吗 ?

记得初中一年级下学期一次抽考,恰好就抽到了令我讨厌害怕的英语了。在抽考的那一天,黄老师叫我背诵的句子,我有一半的都没背上来。老师最后总结时当着全班同学说; “这次抽考看到了某些同学的差距,希望到时不要拖全班同学的后腿哈!”当老师说完时,全班同学的眼睛便齐刷刷的盯着我,顿时教室里便闹哄哄的,同学们便议论纷纷。我当时低着头,滚烫的泪水一滴滴涌在我的脸庞、落在手背上,这是自卑、悲伤还有心中不服输的泪水……当然,心中更多涌现出的是一种无助和愤怒,对黄老师有着一种莫名的怨恨。

在课外的时候,黄老师与同学们,在操场的草地上围成一个大圈,她在中间同我们交流谈心。我现在还记得,黄老师当时用英语为我们朗诵了国外一位著名诗人的情景。这名诗人叫泰戈尔。当时黄老师背诵的就是他的名句:“如果你因为错过太阳而流泪,那么你还会错过流星。人生,就像有无数个十字路口的长路,我们只能选择一个方向,然后一往无前。”直到今天想来,这似乎就是黄老师想对我说的。

可惜,当时的我并没有在意。那个时候,我们正处于偏执叛逆的年纪,心中经常有许多古怪的想法,对黄老师的说教和谈心,情绪自然不高。青春时代,孩子们的心中总是充满了探索、叛逆、不服输的因子。所以,我在她的面前从来没有什么好脸色,甚至经常与班上成绩不好的同学跟她对着干。看着她每每痛惜的面庞,当时的我有多么的开心,今天的我就有多么的失落和后悔。

当然,我不喜欢黄老师,并不是说同学们不喜欢上她的课。黄老师的英语课生动有趣,使全班同学深深地爱上了英语。她有自己的教学经验,从不循规蹈矩,常常进行新颖的教学方式创造。她打破常规的英语教学,用多元化的教学方式让同学们感受到了英语的乐趣,比如在课间休息时,她会让学生们进行合唱,增强对英语的掌握程度;在课堂上,她鼓励同学用英语进行自由对话当时。初中英语贯穿始终的语法重点是八种时态,黄老师用她独特的教育方式,让八组同学组成了时态表演组,用来讲解各种时态的特点和区别,使其变得形象易懂。

黄老师善于总结,她把琐碎的英语知识点,亲手制成了统一的大卡片,每个孩子都有一套,这样可以记得更加牢固。前段时间,一位同学说起孩子学英语的事,就聊起了搬家时竟然找到了黄老师亲手印制的带着油墨香味的卡片。他说,30年了,但初中英语那些知识点还清晰地印在脑海里,这些卡片成为了生命中最大的一笔财富。我知道,同学在初中时英语就非常不错,毕业于国内知名的大学,现在是广州一家外贸公司的领导,经常代表单位出国谈判和考察。

黄老师不仅英语教得好,为人处世更是我们的楷模。她言传身教,带领我们在知识的海洋中遨游,教导我们如何做人、处事,伴我前行。在时间的浸润中,中学时代不仅让我们不断得到成长,更是给我们留下了撒满鲜花的土地,在奋斗前行中洋溢着喜悦的回忆。

今天想来,她对我们这群学生的人生,产生了多么重大有益的影响。她爱唱歌,并且用英语和中文两种歌唱的音调教我们读音。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她唱《雪绒花》的情景:“雪绒花,雪绒花,每天清晨迎接我。小而白,纯又美,总很高兴遇见我。雪似的花朵深情开放,愿永远鲜艳芬芳……”歌声响起时,让我们不知不觉陶醉在恬静深情的旋律中。你说,像这样的老师我们怎么会不喜欢她?怎么会不愿意和她亲近呢?

有一件小事,我不知道还值不值得提它,但回想起来,在那时却占据过我的心灵。我父亲在铁路工地上班,是一名汽车司机。前几年,由于有一次父亲驾驶的卡车出了交通事故,人没事,但全新的车辆却是报废了。单位上把父亲的每个月的工资几乎全扣了,只保留了不多的生活费用。当时,母亲是随单位的家属,我和妹妹要上学。因此,我上学的费用每个学期,都是家里攒齐了最后一个缴。

我的自尊心很强,每当被老师点名没有及时缴学费的时候,我心里就很不好受,曾经有一次还把自己最喜欢的铅笔给折断了。一些同学也把此当作笑谈,常常在我的耳边喊:“哎哟哟,你家不是铁路上的吗,还缺学费!”。那时的我,觉得十分委屈和悲伤。这时候,黄老师安慰了我,并给一些孩子专门上了小“课”。还在课堂对全班同学说,每个人都是从艰难困苦过来,不能因此嘲笑和冷漠,要一起努力前行。

就这样,黄老师排除了孩子世界里的一件小小的纠纷,对我来说却是当时最在意的一件事。也许,对别人来说,这只是一件多么平常,多么微小的小事。可是那时候,对于一个无助的孩子来说,老师是多么的伟大,给予我多大的温暖和莫大的支持。那些透着温暖的话语,犹如母亲般的殷殷关怀,至今让我深深感动!

1991年,因为家庭的原因,许多孩子当时的前途,就是早点上中专找个饭碗参加工作。就这样,我离开了韶关进入了贵州一所铁路学校就读,从此与高中失之交臂。其实,初中有多位老师劝我进入高中学习,黄老师也是其中的一位。当时,我的文科成绩不错,初二时参加广东省中小学生科幻征文大赛,还获得了全省二等奖。据我的班主任刘老师说,作为韶关市唯一获奖的学生,韶关市教育局本来要召开表彰大会的。但是,我并没有回去,后来黄老师又三番五次地找到我父亲说服我回去读高中。她说,你不读书,将来会后悔的。从此,我离开了我的老师和同学们,独自踏上了人生之路。

记得最后我一次离开学校的时候,也是暑假的时候,我看着黄老师等许多老师,都把行李集中在学校的大门口,等待大客车接送的情景。那时候就想,一个暑假都将见到不黄老师,那是多么漫长的时间啊!没想到,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黄老师。从此,我就和黄老师分别了。

我经常在想,什么时候,我能再见一见我的黄老师呢?2012年7月,又是一个放暑假的时候,我从铁路工地回到韶关探望父母。当时,正处夏季,我中午睡在席子上,旁边吹着电风扇,迷迷糊糊地往外就走。

母亲喊住我:“你要去干什么?”

“看黄老师……”我模模糊糊地回答。

“学校不是早拆掉了?”

哦,我才醒了。我是多么想念她啊!匆匆数十年,弹指一挥间,曾经在初中时代的青葱岁月,如今却是我记忆里最闪亮的星光。未曾想,再次与母校相逢,却已是永远的长别。原来的中学因为规划的原因,已在原地撤销拆除。昔日曲江马坝的校区里,承载着不仅是我们的青春回忆,更是有笑有泪,有苦有乐,在那些单纯的岁月里最好的见证和记忆。

时常,我一人独自反省:我这一生有没错过什么?自1994参加工作以来,一直奔走在南昆铁路、内昆铁路、武广高铁、赣深高铁等铁路工地。我同工友一起肩负责任,逢山凿路,遇水架桥,用意志和智慧描绘出祖国脊梁上最美丽的彩虹。我始终记住黄老师的那一句话: “你不读书,将来会后悔的。”2000年,我在铁路工地参加全国成人高考,开始了我的大学之路。通过12年的求学,我先后完成了大专、本科、在职研究生课程的学习。

生命最大的意义,在于一个人亲自去体味,甚至于参与其中。30年来,我始终在铁路施工一线工作,在工作实践中采写了大量表现现实生活及铁路工程人的作品,先后在《人民日报》《工人日报》《人民铁道报》《中国铁路文艺》等报刊杂志发表逾40多万字。并在2021年7月出版了我的第一本散文集《大地飞歌》。原创音乐作品《敲开幸福门》入选全国总工会2021年“原创歌曲”优秀作品。2022年8月,我顺利地加入了广东省作家协会,实现了一个文学爱好者正式向一个专业作家的转变。

岁月,让我们的生活而充盈;人生,展现我们每个人真实的笑脸。与黄老师短暂却又无法忘记的经历,是一个真实的人生充满生机勃发的过程,在岁月的时间里荡漾出了我们的真挚情感。现在,我在一家中央企业里从事党建思想政治工作,也是一份传递爱、给予人温暖的工作。

我总会不由想起黄老师给予我的温暖和帮助,也促使我像黄老师一样,设身处地给予别人温暖和感动。作为一名深入工地的铁路作家,我一直在努力探索和创新,不断提高作品的思想水平和艺术水平,坚持用手中的笔头,把生活连缀成永恒的生命画卷,创作出反映时代精神,有筋骨、有道德、有温度的工地精品力作。

“你不读书,将来会后悔”这一句话,就像是一根无形的鞭子,时时地让我自省,增强了自信,得到了成长,才有了我的今天。学生时代和人生的成长经历,这是人一生的痛并快乐的感觉,获得成功的喜悦,藏在心中的理想和美丽的实现最成功的时刻。

往事,那不是云烟,亦不是流水,这是师生的情谊无价,这是人间里最美的师生情。这种情感平凡而纯真,朴实而又高贵,刻骨而又铭心,将永远存在于我的人生旅程里,直到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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