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写在父亲节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中国兴起了母亲节父亲节。借着这两个节日的到来，总有无数人刷屏表孝心。每到这个时候，我却有满腹的话，无处诉说。家里兄妹四人，我最小，也是身体最弱的一个，记得小时候，凡是走远一点的路，父亲都要背着我。小时候，不要说电视机，能有一场免费的电影看，比吃肉还稀罕。记得有一次，听人说隔壁的四口塘大队部放电影，四口塘离家很远，天又冷，娘不让我去，父亲看我哭闹得凶，打着手电筒送我。因为去得晚，打稻谷的道场上，坐的站的人黑鸦鸦一片，我如一条泥鳅一样穿梭在人群中，无奈个子矮小，根本看不到银幕布，急得我哭着叫着，紧跟在我身后的父亲，一把将我背在脖子上，如一尊雕像伫立在人群中，直到两场电影放完。好几天，没心没肺的我还沉浸在电影的精彩里，娘告诉我，父亲那天晚上站在稻场上一动不动的背着我，让我开心的看完两场电影，他自己的腰疼带发几天躺在床上不能翻身。现在每每想起来，总为自己的不懂事难受到流泪。

每年的正月，通往遥远的太湖深山，外婆家的那条荆棘丛生的羊肠小道上，总有一个瘦瘦的小丫头骑在她父亲的肩上，寒风中，一件旧棉袄紧紧裹在她的身上，父亲双手紧拽住衣角，生怕小孩子受了风寒，却全然不顾自己冻红的手和脸！这样类似的爱，一直延续到1991年冬天的那个傍晚！父亲离开我已经二十七年了！那一年寒冬腊月，在没有任何预兆的一个傍晚，父亲突然离我而去，从此，除了母亲。再没有人在乎我的喜怒哀乐，没有人牵着我的手，带我看星星赏月亮，带我上山摘我最爱吃的毛栗子。再也没人灯下手把手教我写毛笔字，给我讲远古的聊斋故事……父亲一向严肃不善言辞，成天板着脸从不轻易露出笑容，唯独对我，却百般温柔。用娘的话说，父亲对我是含在嘴里怕溶了捧在手上怕摔了。“爹奶疼的头孙子，爷娘疼的断肠儿”，大概是因为我是家里最小的吧，小时候，无论我多调皮，闯过多大祸，每次父亲都是赔礼道歉说好话送走一个又一个来告状的塆里塆外的大叔大婶，无论怎么因我受气，父亲的棍棒却从不会落在我身上。我从出生到十来岁，一年最少要进两次医院，长期在病篓子里的我，却又是调皮得让人头疼的疯丫头。因为这些，父亲把哥和姐的爱全集于我一身，在他的宠爱下，我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野丫头，除了我酷爱读书可以得到老师的喜爱，其他的，好象我一无是处，一得空跟着男孩子上树掏鸟窝下河捉鱼，哪里好玩跑哪里，这样的野，急坏了娘，但父亲总说，我好动疯玩，说明我活泼，聪明灵醒，长大了就好了。这就是我那沉默寡言的父亲对我的宠爱和宽容，直到1991年的腊月，突发的脑溢血，夺走了我这一生的最爱，从此，我没了靠山，没了精神的支撑。1993年，在我即将要嫁为人妻的那天下午，因为难以释怀的诸多不甘愿，我哭晕在父亲的坟前，一辈子不忍心让我受苦的父亲，如果知道我要嫁往贫穷的深山，一定害怕我的负气会给我的将来带来苦难，一定会阻止我的任性。

父亲走后的第三年。母亲也在病痛的折磨下离我而去，从此，这仅存的一份爱，也紧随父亲而逝，虽然我们兄妹有四个，我却感觉我成了一个孤儿，因为，父母在，兄弟姐妹是一家，父母去，兄弟姐妹是亲戚！亲爱的父亲母亲，您二老，在天堂还好吗？女儿，想您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