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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国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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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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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二、三事

爹爹即祖父,也称爷爷,在皖南乡下都这样称呼。

我的爹爹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人。虽然祖孙相伴的岁月不是很长,记忆中也没有时下这种对孙子发嗲般的呵护,有的只是对幼小的我们独自玩耍时,不时的瞥一眼,看见没有大人在身旁就用柱着的拐杖敲打着地面,“龟孙子,那边是水塘,不准去那儿玩哈。”我也习惯了点点小脑袋,算是应承,这就是爹爹给我的爱。对待家族的女孩子可不是这样,同样是孙子辈,孙女他说是“嫁人的”,走到他身边他不但不呵护,还随便拿起不离手的拐杖敲打一下她,所以我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堂姐,一见到爹爹来了,老远就躲着他老人家。所以在很小的时候我们就认识到爹爹“重男轻女”轻到家了。奶奶接受到孙女们的“告状”虽有骂过但爹爹毫无改观,我亲眼看到,爹爹猜想到“告状”的怀疑对象随手一棍还打的重些。

爹爹是有手艺的人,从事篾匠。那时家乡森林植被好,树木参天,每年冬天山民们都烧炭出售,这便是爹爹最红火的时候,都请他编炭篓子,他把自已也当成了“鲁班”,过后不时的还在记忆中的某处找出来沾沾自喜。其实编炭篓子是篾匠行当里的粗活,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但在周遭没有几个篾匠的情况下,爹爹也算是个能人,他还做主把这手艺传给了我父亲。我暗暗对比了一下,父亲比爹爹手艺强些,不然隔壁左右找父亲做炭篓子以外的活计却没有看到找爹爹做的,也许是爹爹当时年岁大了,以前的事情我们不晓得也是可能的。这样一来,在那个“以粮为纲”的年代,爹爹把自已养成了个不善做农活的人,打我记事起就没看到爹爹是如何干农事的,就连菜园子都没有种过。年纪大了的爹爹,给集体喂过牛,后来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了,他老人家又为家里看过牛。“他看过的牛道是膘肥体壮”,家里的人都这样说。记得爹爹老了,个子还不小,只是有些佝偻着背,眼睛不是很好,有赤眼病。我从东流中学读书回来,总会在东边江水库大坝他放牛的路上相遇,他要么坐在铺地草简子上要么牵着牛绳放牧着,每每总是聚精会神的打量我,才让我过去,如果看到同年龄段的堂姐堂妹们,他会敲打她们一棍子,并搭上一句“嫁人的,念什么书。”,堂姐妹们经过他身边都是跳着过去的,嗨,一直是这样。现在想来他那样聚精会神的打量我是充满着满满的爱意啊!

爹爹奶奶一生养育两男两女四个孩子,男孩有我父亲和徽州的二叔,女孩就是两个姑姑。由于我家是解放前从江北怀宁“逃壮丁”过江来的,大姑在老家怀宁时就出嫁了,但大姑去世的早,我们都没有见到,小时候见过江北老表的照片,真人一直也没来往过,听说在安庆大龙山机场那边安家了。小姑就是老家江东队一个屋场的姑姑,现在还健在,八十多了,像奶奶模样,身体也像奶奶一样健康,我奶奶是九十二岁高龄走的。我现在住在县城,也经常回老家看看,缝年过节我都会去姑家看看她老人家,她育有两个儿子在身边,我也稍放心些。爹爹最疼的应该是小姑和徽州二爷,小姑是他老人家的末兜女自不必说,徽州二爷就有些说道。二爷在男丁中他是老小,小时候养得惯些不怎么会做农活,学的手艺是“弹匠”,也就是弹棉花被子的,却整天跟人学唱戏,唱戏确有天份,黄梅调唱得很好,吃饭唱,坐下来唱,走到哪都在唱,唱得爹爹“起火”了。爹爹虽不善农事,但他重视农活,说唱戏是“下九流”“不务正业”。二爷整天被骂还受到全家的不待见,二娘的家乡是休宁县的,就这样,二爷起了心思就远走徽州休宁安家了。骂归骂,儿子迁走了又舍不得,爹爹其实很矛盾,总像有根线牵扯着让他操心劳神,所以后来就有了家乡生产队集体棉花地里有棉花被人摘了的事情。那时候一切都讲政治,险些上纲上线被抓了“典型”。我们后来想了想,爹爹放牛时顺手一天摘几朵棉花是有可能的,摘点棉花是为了换点布票寄给徽州的儿子——我的二爷,那大集体年代,他儿多母苦的,孩子是否都能穿上衣服,那儿又不产棉花?爹爹是寄过布票给二爷的。不但给了我二爷,还帮助过定居在石台县丁香镇红桃村大山里头的帮汉爷爷——他的亲侄儿。爹爹也是因生活情境和割不断的亲情所迫啊。

爹爹的生命很神奇。他总说他是红砂日出生的,命硬。他一生不得病,一生病就会“走”的,的确是这样。奶奶生前说过,“你爹爹一生没生过病,19823月份生病,47日就撒手‘走’了,活了八十三岁。真的应了他说的话啊。”爹爹说他“走”后家里的后人一般不要动他的坟茔,属兔的没事,这好像是对我说的,我就属兔,所以爹爹安葬时是我和金湾的大姐夫主动经手,全生产队亲朋好友帮忙进行堆棺葬的,坟包周围请人用石头砌好,很有派头的。每年清明祭扫、上腊坟等,爹爹的坟茔都是我亲手打理,这么多年一直都这样,我不让家族里其他人插手,也是习惯了。在江南东至县,爹爹是我们的一世祖,我们家族都一直很敬仰和重视他。

记得有年冬天下大雪,天气很冷,那时入冬家家都烧炭,本地无采伐计划也要到山里的亲戚家买柴烧炭过冬,家家都有燃得很旺的大火桶,孩子越多火桶准备得也多些的,火桶数量的富足代表着家庭的殷实。相互走亲串门都是让着火桶烤着是礼节。爹爹一直和距家一华里的村子里小叔家住一屋,吃饭节点就回来,平时无所谓,就是雨雪天吃些苦,但还是一直就那样。这天一回来就嚷着天冷,“对面邻村老余家在外当兵提干的孩子好,一回来就给父母俩各置办一个有靠背的大火桶,老余真好八字幸福哦!”我起身让个火桶给爹爹烤火取暖便和弟弟挤在一个火桶上去,赖坐在火桶里,看着爹爹那个羡慕劲,决心长大些一定好好学习也要满足一下爹爹这个不算高的“幸福”要求。现在想想我从一个学生娃到招干后被推荐考上大专院校学习培养,毕业后担任财政所长、党支部书记、副乡长、司法所长、镇纪委委员、县司法局办公室主任、局党总支副书记、县政协委员、县党代表,我的每一个小小进步动力源泉就在这里。

俗话说“水有源,树有根”,生命是有长度的,这个长度又是相互联系着的,纵然一头消失或肉眼看不见了,但只要将有生命的长度那头一拎,一切的一切都会慢慢变得脉络清晰起来,抚今追昔,不禁感概,生命是有限的,精神是不死的!

以此缅怀纪念我的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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