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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国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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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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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过贫穷的山梁

下班回家需要越过一道山梁,路过县城二中校门口,那段路真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有各式汽车,各种摩托车、电瓶车、自行车等,汇聚这里接送自家小孩上、下学,天天如此,车流中是忙碌的交通警察,不时的摘下帽子抖擞掉帽沿上的汗水。这真是累了家长,惯了孩子,堵了交通,谁是谁非只有家长明白,社会知道。富裕后的中国,教育方法方式就该是这样模式吗?

这引起社会各界人士的深思?有识之士曾这样说:当下的孩子接受教育如同林木工人在自然界里扶着树苗成长。过分的溺爱、频繁的干预、过度的保护,导致了我们的孩子,无情和无能。目前的复印机式的教育,消耗着孩子们的精力,限制了孩子们的追求。

我们也曾是父母的孩子,现都成为了孩子的父母。我们疼爱孩子,也想用好的条件提供给孩子们接受教育,但如何教育成材值得思考。这不禁让我想起我们那贫穷的学生年代……

七十年代读书的孩子感受到的就是一个平等,身在苦中不知苦,从没有哪个父母接送孩子,有的只是老师值班护送孩子放学回家。小学上学块把钱的学费,奶奶积攒一小篮子鸡蛋就可以了。妈妈给我们穿的衣服也是大哥大姐穿过改短改小接着给我和弟弟穿,鞋子就是小口布鞋常年穿在脚上,雨天有一双胶皮鞋就非常令同伴们羡慕了。艰苦朴素的正能量空气吹遍角角落落,学生清一色的灰布或带补丁衣服没让我们觉得丢面子反而是光荣的色彩,老师也不拿有色眼镜看我们。我们的生活惬意而充满阳光。成绩和现在的学生娃肯定不能比,就是对比标尺也不一样。但总是感觉那年头出来的学生后来也考了不少大学生,社会成就不比现在的孩子差而且心态比现在的孩子阳光的多。

小学和初中我都是好学生,年年当班长。得过“五好学生”、“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标兵”、“又红又专红卫兵”、“三好学生”等,没啥像样的奖品,家里土砖屋的半边墙上都是我的奖状,床边的柜子上还有不少获奖的铅笔和盖了大队革委会及学校公章的练习簿子,至今搬家好几次了还有部分没舍得丢弃。一家人都觉得我有出息,再困难都凑好学费让我上学,父母的恩情我就不必说了,大哥、大姐和弟弟为我也付出许多,我终生感恩他(她)们。

我考上高中了,要离开家乡到三十里外的东流镇去上学,东流镇原是东流县的县府所在地,1959年才与至德县合并改叫东至县,县府迁至尧渡镇。现在东流镇临江傍山依旧繁华,镇上的东流中学(旧时叫大光中学)是上百年历史的名校,教学成绩斐然,出了不少北大、清华生和留学生。我家距这所名校路远且中间也要跨过几道山梁,有公路抵达但是断断续续的、不宽畅的沙石路(现在有高速和宽阔的柏油路),走起来挺费力费神还费鞋。当年家庭都很贫穷,也没有钱去乘车,车子就是用小“卡思”(货车)插上钢筋支架顶上帆布盖住车箱的那种,车箱内也没有坐凳,乘客只能站立着到达目的地。条件虽不咋地,但有钱坐车的学生却寥寥无几。

记得父亲送我上学的那天,我们一起爬上山梁,父亲说:“要记住我们家祖祖辈辈是农民,就是在土地里刨食的命,在农村大家有口饭吃,有衣穿就知足了,但要读书求学花销起来家里就很困难了。你是我的儿子,家里的希望,我们一家子包括你的兄弟姐妹都节衣缩食也要供你上学,你要对得起他们。跨过这座山梁就属东流的地方,你要用知识改变自已,甩掉贫穷的命运,争取端上‘铁饭碗’。”我至今眼前还常浮现父亲对我说话时郑重其事的表情,当时我也向他慎重的点了点头,毕业后我也实现了父亲的愿望,终于没让老父亲失望!

和我一起上高中的同乡同学有七、八位吧,中途因家庭贫穷等原因退学了三位。和我最要好的发小同学一直和我一起上学,但他家经济条件比我好。他家在家乡县道道班院内,父亲是道班工人,母亲因病过早的去世,姐弟俩全是商品粮户口,父亲有工资供着他们。商品粮户口在计划经济年代太吃香了,有平价粮油供应,有各种副食品票卷发放,将来还能安排体面的工作,那真是千金难买啊。我那时也就十六、七岁吧,由于营养状况差,身材单薄矮小,发育也迟,每个星期天回家驮粮、拿菜、换衣服是个头痛的事,三十里路啊,个子小要驮十几斤大米背两、三瓶咸菜还有装在挎包里的衣物,累得星期一都不想上课,这一切多亏了我的发小同学他都为我分担了,他一直帮着我。他不用驮粮拿菜,一本粮折交到食堂就轻松解决了买饭票的问题,让全班同学羡慕,也正是那时,我刻骨铭心的想起父亲说的话,最后浓缩到心里“要用知识改变自已”八个字。

高一学期我的成绩除了数学差点,其他各科全优。教数学的方老师对我说,你进步还是很快的,从农村初中考过来的,数学都要加把劲,继续努力,高考让你取得不错的成绩,加油!

贫穷的日了也有爱的春梦。读高中以来,学习虽辛苦,身体还是发育起来了,成了长胡须的大小伙子了。在班上我的成绩还是不错的,眉清目秀,长得高高大大的也招女同学喜欢。不知不觉有个女生特别关注我,也不时的向我目送“秋天里的菠菜”,女孩长得丰满,脸蛋漂亮,身材匀称,自我感觉像是我的“菜”。不久,私下里有纸条来往,心思就难以全部用在学习上了,成绩有滑坡的曲线,班主任及时找我谈心,要我找找原因,我不敢承认。最后班主任关心我,找到隔壁班上我的发小,要他提醒我。发小很快发现了问题,指出我要及时改正,我当面答应他了,那年龄段正值青春萌动,背后就是阳奉阴违。发小看我执迷不悟且屡教不改,只得拿出杀手锏要在下星期天帮我驮粮时告诉我父亲,这可不得了,我最怕的就是这个,我不能对不起我父亲,不能忘记那道山梁,也怕父亲的拳头,决定“金盆洗手”了。

做了场春“梦”清醒后,感觉自已有些背叛家庭、背叛了初衷,“痛定思痛”决心痛改前非,高考前经过预选后学校为我调换了班级。经过“弯道超车”,我的成绩又上来了,但最终还是付出了代价,没有考上理想的高等院校,家里准备让我复读一年东山再起时,却迎来了一个难逢的机会,国家“拨乱反正”经济建设需要人才,举行了招干考试并且对口选送上专业学校培训上岗,我有幸被录取到了财政部门,还在职带薪上了大专院校,但不幸的是这年暑期里老父因病在县医院医治无效永远离开了我们。

当录取的消息传到母亲的耳朵里,老母亲捶打着我的后背恸哭起来,“要是你父亲在世多好啊!他就是希望你改变自已命运、改变家庭的命运。”

许多年过去了,父亲带我跨过的那道山梁一直烙在我的记忆里,我不敢忘却。老母亲也在十三年前就离世了。前不久和发小相约,我们开车回趟老家走走看看,我看过老屋场子、周边的田地和山林,又来到当年和父亲爬过的山梁,现在“村村通”水泥路已修到山梁顶上,极目远眺,希图在蓝天下薄雾里找到父亲当年的影子和飘过来父亲说过的声音,可是,除了风声就是树梢声,一切都只有“可是”了,回不去了当年,找不到我的老父,我跺了跺脚下的山梁,发泄似的大喊出声“老父,你在哪里?你的儿子当年听从了你的话跨过这贫穷的山梁了”,听到的只有远处群山的和声在回应。我跨过了贫穷的山梁。跨越的过程时时灼烫着我的神经,提醒我正在享受幸福的生活,和追求更加美好生活的向往。

试问当下的老师和孩子:你们教好学生娃自立自强的本领了吗?娃们又是如何面对生活上的贫穷与青春期的窘境的?新时代的少年没有父母的接送还能不能独立上学?还有没有长辈们跨过贫穷山梁的勇气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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