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上的野葱

周勇

母亲临走时特地打电话对我说：“野葱可能会烂掉，你最好把它们解散，晒一下放冰箱里保存。”

母亲说的野葱其实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薤白”。传说古代某朝有一次让太医给大臣们体检。当检查到宰相时，年轻的太医说：“宰相大人，您是不是有胸闷气短。”宰相说：“偶尔有之。”年轻太医说：“您一定要注意，您的病很严重。”宰相大怒：“见鬼了，我会生病？”年轻太医见他不信，就把老太医叫来，老太医一把脉说：“大人的病确实很严重，您体内藏着一颗‘定时炸弹’，如果不及时医治，您很可能将会不久于人世。”

于是，皇上对宰相说：“爱卿就请假修养一段时间吧。”宰相来到一所寺庙，他发现本地和尚喜欢把野葱稀饭混在一起吃。宰相同他们一起吃了一段时间稀饭之后，感觉身体好多了，就问和尚：“这是掺了什么东西在里面？”和尚说：“野葱！”

于是宰相把野葱介绍给太医们，太医们想呀，野葱这个名字真难听，干脆给它起一个雅一点的名字——薤白。作为一味中药列入《神龙本草纲》，野葱含有的前列腺素A具有润滑血管的作用，可激活溶血纤维蛋白活性成分，有效降低人体外周血管和心脏冠状动脉的阻力，起到预防高血压和预防血栓形成的作用。显然，野葱确实是味好中药！

在我的故乡，大概意识到这一点的人不多。作为薤白的葱是雅的，而作为野葱的它大概是为故乡人所接受的呢！

阳春三月，在海拔2000-4500米的山坡或草地上，成片成片长着的绿油油的它，与荒草杂驳生长。有的也卧在大石边上，有的躲在灌木丛中……哪里都能见到它的名字。它在甘肃、陕西一带也有生长，所以又叫“胡葱”或“石蒜”。

它的底部有一个白白的球状根，叫鳞茎。类似于大蒜头，但个子小。它的花以黄色或紫色为主。7-9月开花结果，花冠连着茎部看上去有点像根筷子，因此又叫“玉箸头”。说它营养丰富一点不为过。野葱含有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胡萝卜素，烟酸，维生素C，维生素B1，钙元素，铁元素，磷元素，皂苷，黄酮类物质。它可是野菜中的营养“皇后”。

在我老家农村，这种野菜实在太多了。既然是一道菜，又有营养。于是人们把它采下来去卖。如今一小把野葱可以卖1元钱。我记得小时候母亲会叫我们空隙时去采点野葱，回家用来烧鸡蛋炒野葱，也可以当炒菜作料。因为它的香味浓，是一种调味料。和香菜有得一比！

读中学时，我常常会用剁椒炒一缸野葱拿去学校吃。可以吃好几天。它的香味扑鼻，虽然放久了会变黄，但味道还是那么香。这种香带有乡野的味道，与家葱的香味比起来，野葱味道要浓郁得多。

在我们老家食文化史册中，它还能与蒿菜一起作为煮社饭的备料来用。在普通米与糯米按比例配置好后，就要放蒿菜末，再过几分钟放野葱段，约1厘米长。然后焖上几分钟，等着你的是散发出香味的腊肉味、野葱味、野蒿味的社饭摆上餐桌了！

我常想，老家人为什么喜欢吃社饭呢。社饭是湘鄂川黔地带的美食,最初是用来进行民族祭祀的食品,一般是立春后的第五个戊日进行社饭祭祀。拜祭土地庙土地公,祈求来年播种顺利,风调雨顺。于是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特有的食文化景观了。

至于为什么要用野葱等佐料，我想应该是增加它的香味吧。野味总能激起人的食欲，让人思绪翩跹。遥想山野的收成，想起庄稼的味道。因而珍惜稼穑，尊重劳动，崇尚自然！

故乡的采野葱的季节正是春3月，邀上几个玩伴，出去采。要准备一把挑刀，才能把它的根部一起挑出来。因为根部很香，拔不出来就可惜了，卖相也不好。当然，我们更在乎的不是拔不出野葱，而是山间的追逐打闹，以及原野上的山歌，山边的云彩与鸟鸣，还有春水连天的场景。意识到要备秧苗搞春耕了！

我们在兴味之余，赶着牛羊在山里兜转。牛吃草，我们挑葱。大家各为其事。我们，满足于发现和喝彩，而牛羊们，则俯身于大地上的草野，正完成一件随意收割，满足于肠胃之乐事。

大地上的野葱，是大自然的造化，满怀馨香，飘入红尘，与人世有着千丝万缕的衷情厚意！

大地上的野葱，珍藏着红尘的牵挂和贫困的童年记忆。绿油油的野葱既是故乡的一抹鲜亮颜色，又是岁月里的馈赠。它摇曳于山野间的纤纤影姿是那么婉约动人，让我们心念意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