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勇
童年的山野上有着很多珍奇的零食,在地里,在树丛中,在路边灌木林里,它是我们在饥肠辘辘的年代里难得的美味,至今让我们难以忘怀。
茅茅针
“茅茅针,分钱根”,茅茅针的的大名叫“谷荻”,《颂曰》:“春生芽,布地如针,俗谓之茅针,亦可嗷,甚益小儿。”在春天的原野上,到处可见这种茅草的“针芽”,你只要去拔,哪儿都是。河南一带又叫“茅线”,因为它细如丝,似圆锥状。有三分之二露在地上,因此采摘起来很容易。把牛儿放在山坡上的时候,我们便拔茅茅针来比赛,看看谁拔得快。不一会儿有人就拔了一大把。饿了扯开茅茅针,里面绒线般的幼芽吃起来清甜,越嚼越有味道。我们边嚼茅茅针,边商量着明天下午去哪儿放牛。我说:“老冲坳那边芭茅草多,茅茅针也多。我们上那边去放牛吧。”
仁军有点不以为然。他要放的牛是一头水牛牯子,爱打架,他担心自家牛会和三队的牛打架,因为三队人也喜欢去那边放牛。
最后大家商量着去土地脑上去放牛。可是那边长茅草的地方不是很多。加上一队的田土在那边。第二天我们去拔茅茅针,也没有拔到多少。
当饥饿袭来的时候,我们就想到别的可以果腹的野菜了。那就是山蔷薇的根——“刺桄”。
刺桄
刺桄长在山蔷薇上,有刺。但是我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冒着被刺到的风险,在灌木从里挑嫩枝,每当找到一根,总是折下来放到一处。渐渐的,地上的零食攒得差不多了。我们就聚到一处来品尝。将刺桄茎剥皮食用,它的柔嫩多汁,清脆可口总是使我们如饮纯醴。一个下午的饥饿总算过去了。
我们唱着歌,听着“归归阳”的鸟叫声在日落之时踏上归途。自然,刺桄不好采摘,更不好携带。我们只能像牛儿一样,吃得饱了,解解渴了。然后怀念别的零食,以备不时之需。
我们会去找一种叫着“鸡把腿”的野菜。
鸡把腿
鸡把腿又叫“翻白草”,“天青地白”,它是一种个子低矮的野菜。在农村里也是很多的。它的叶子上面绿下面白,据说是一味通身是宝的中药材。《本草纲目》上说:“鸡腿儿生近泽田地,高不盈尺。春生弱茎,一茎三叶,尖长而浓,有皱纹锯齿 ,面青背白。四月开小黄花。结子如胡荽子,中有细子。其根状如小白术头,剥去赤皮,其内白色如鸡肉,食之有粉。小儿生食之,荒年人掘以和饭食。”
我们更关心它的块根,只要一剥皮。白嫩又粉,吃上去味道很不错的。
在沙质土生长,河湾,山谷,野草坡地,随处都有。
三月泡
三月泡是野山莓的俗名。这种野实吃起来有一种特别的香味。它长在灌木丛里,往往是一树一树红的果子,亮眼,而且香甜扑鼻。
我们喜欢大把大把的吃,吃得满嘴喷香,吃得不忍放手。但是如果多的话。就摘一些巴掌大的桐叶包起来,拿回家给弟弟妹妹们吃。那她们就像过年一样开心了。这时候,母亲也会凑过来吃一点,表扬我们战果辉煌。父亲瞄了一眼,“不错,”然后说,“我小时候经常去摘的,那时候山上到处也是。可是找的人多,就没有几颗了。我们喜欢摘下挂在裤袢上,走路一甩一甩的,还唱着歌。”
父亲就唱起来:“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两岸走。……”他一边哼着歌,一边掏出烟叶,我不知道他又想到了哪一段往事。或者哪一道山梁上,一定留下过他采野菜,摘三月泡的身影。
羊奶子
羊奶子的学名叫胡颓子。现在主要是用来做行道树,防风护坡。因为姿势美,生长旺盛,加上又具备观赏性。
《炮炙论》:“所谓雀儿酥也,雀儿喜食之。越 人呼为蒲颓子。南人呼为卢都子。吴人呼为半含春,言早熟也。襄汉人呼为黄婆奶,象乳头也。”
因此,羊奶子的叫法有很多种。在我们老家湖南西部,哪儿都能见到它的身影。有的高,有的低。它的果子由绿变黄,由黄变红。别说鸟雀喜欢,在我们来看,也是极具诱惑的。
当我们来到地边上锄地,看到一树羊奶子披红挂绿。母亲也会扯一把叶子做成个尖锥袋子,用来盛装羊奶子。它的味道酸中带甜。吃起来口味生津,能唤起人的胃口,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饱餐一顿羊奶子,更有助于我们消化晚上的红薯饭,包谷粑。
救兵粮
救兵粮的学名叫“火棘果”,它也是一种风景灌木,用于道路绿化,园林布景。它的果实在秋天成熟。听老辈人说,以前红军在山野上没有粮食吃,就把它采来充饥,因此才有“救兵粮”的俗名。
它是不俗的,无论是树型,还是它长满棘刺的树身,具有观赏性,更有传说故事。这对于它来说无疑是名实相符的。
小时候,确实找到它就可以大把采来当午饭来吃。它的果子也是酸甜各半,有时酸多于甜。
是一种四处可见的灌木。
当我们在秋后走过田野山岗,看到一丛绿种泛红的“救兵粮”,心里就会漾满了食之果腹的暖意,同时也会对它关爱有加。因为它不光给人带来秋天的讯息,同时它又是那么具有欣赏性,让人驻足观望,留恋彷徨。
欧阳贤《忆江南·火棘》有词道:“深秋末/瘦草半成黄/犹见青枝含艳果/孤山晨色好风光/独赏一穹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