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勇
用什么样的词汇来描述秋天,觉得秋天该是一个个形容词吧。
秋天是金黄的。你看那无边的稻浪滚滚袭来,风中吹送着清爽的稻香。此刻我站在湘西花垣县麻栗场镇沙科梯田的公路边,往左往右看,远处的稻叶泛着点绿意,黄灿灿的稻子低垂着头,仿佛向大地做着告别,向秋天和白云做着示意,向它的主人——那些辛苦播撒耕耘的人表示感谢!稻子是谦逊的,温良的,又是沉实的,饱满的。晚稻的颜色比黄土地要具体,它是从黄土地上发芽、插秧、分蕖、扬花,进而抽穗、灌浆、成熟,大约要经过150天的生长过程,才在秋风中催生出籽粒饱满的椭圆稻粒,有人数过,一穗稻子大概有200多粒籽,一亩地能打800-1000斤稻子,1000斤水稻能出600斤大米。麻栗场沙科梯田有600亩稻田,就能出360000斤的大米。群山含黛,稻浪滚滚。袁隆平说过:“人就像种子,要做一粒好种子。”此刻,目睹这样一穗黄的稻子,我想起了像稻子一样谦逊的人,比如袁隆平院士,比如那些走向秋天深处的很多人,我的思绪就变得澄明,我的心境就特别敞亮,这是秋天带给我的启迪。
秋天是萧瑟的。曹丕诗道:“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在秋天,透过一句诗我们可以想见“萧瑟”这个词是秋天定制的,试想“无边落木萧萧下”,你能不悲秋伤秋吗。万木凋零,此刻只有风在盘旋嘶吼,仿佛一个狂乱的怪兽。其实,悲秋是一种心理暗示,与春天相比,它除了菊花在盛放之外,还真的缺了姹紫嫣红,百草盛长的美丽。萧瑟这个词和凄凉往往关联。在秋天,男人的悲秋情绪和女人相比往往更加深一些,萧瑟悲秋的心理在医学上的解释是情志问题。还有种说法,秋天时候,万物都结果实了,男人在这个时候看到自己还一无所成的话,就会悲从心来,易于焦虑和烦躁,其主要反应在心肺。而往往这样的问题出现是没有什么药物可解的,于是聪明的古人就采取了生活对治的方法。第一种方法:在秋天的时候征兵,把男青年聚集在一起,让他们到边关去打仗,以建功立业来化解他们的悲情;或者第二种:在秋天的时候给男子订婚。这两种都是为了平息他们身上的肃杀之气。相对而言,女人往往悲春,医学说法是春天阳气重,而女人是阴性,容易和春天的生发之气相感。自然,只要我们找到治愈的方法,就能走出这个迷障。
秋天又是绯红的。你看木芙蓉、扶桑、西洋鹃、芙蓉花、一串红,雁来红、美人蕉等等花卉,它们用浅红深红向着秋天宣誓,仿佛要把火苗烧到这个季节。“此花烂熳火烧秋”(唐·刘兼《木芙蓉》)盛开在秋光里的红云,它们是给秋天来上色的吗,就连枫叶也染红了。当我走进凯旋路的公园,看见高树上的芙蓉花在绿树上争奇夺艳,我仿佛找到一种治愈的颜色。另外还有那些山间的火棘籽,超市上的红苹果,它们无一不在昭示着,在萧瑟之外,还有另一番把这个季节刷亮的网红艳色,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秋天还是晴朗的。秋天的天空,常常给人一种天高气爽的感觉。除了温度降低了以外,空中的水汽也减少了,地面水蒸气上升也少,因此天空也就变成晴空少云了。另外副热带高压南移,高低空同受高气压控制,下沉气流盛行,气流下沉时增温,不仅不利于云雨的形成,而且大气中的尘埃也被下沉气流带了下来,正所谓秋高气爽、天朗气清。李煜诗道:“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那一重一重的山,那高远辽阔的天空之下,有白云飘过,有蓝天在目,才叫一个“爽”。李煜泛起的相思,既是一种暖意,又是一种若有若无的抒怀,难免诗意盈怀。
秋天的水是澄碧的。记得少年时和母亲去收玉米棒子,我们爬到勾机坡上的地里,看一脉井水流出的那一片清澈见底的小谭,心里泛起的快意满满的,哪里会有忧伤可言。再看沱江在山脚下东流,净水尤清,想起明石宝《秋水》里的句子:“秋水相看意偶同,有时波浪似因风。转来芳砌波犹绿,流入花溪慢亦红。”心上的那份诗情画意早已让我忘却了劳动带来的辛苦与劳累。我坐在石头上,看清泉,赏江流渺远浩阔,常常会情不自禁有少年远游的冲动。这种心态客观上也催生了他日离乡背井、寻找理想的豪情壮志。
秋水明净,秋山俊朗。在秋天斑驳的意境里,我们似在寻找,又仿佛是在发现。其实,秋天的形容词,每个人的意念是不一样的。境由心生,前面说过。当我们来到秋天的腹心,除了赞美,除了爱和悲悯,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搬一把椅子,泡一壶菊花茶,做一回哲人,吟着“有情山共远,无限日初斜”(宋徐积《秋水》)走向生命馈赠于我们的大自然,怀着感恩之意,把每一个日子倍加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