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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永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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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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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儿为邻

与鸟为邻

耍赖皮的“林妹妹”

当“林妹妹”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我正在院子里莳弄那些花草。

悠扬的小提琴声缓缓地从楼上窗户倾泻下来,是喜欢的《梁祝》,给春日午后暖暖的阳光增添了些许祥和的味道。邻居前几天收养的橘花猫悄无声息地钻过篱笆墙,绕着正蹲在地上忙碌的我喵喵叫着,转了几圈,又轻巧地钻过篱笆墙回去找它的新主人了。

突然头顶响起鸟儿掐仗吵闹的声音,凄惨的尖叫声撕裂了周围的岁月静好,惊得刚才还在枝头伴着小提琴歌唱的画眉立刻没了声音。抬头只见两只鸟在空中扭打在一起,几根羽毛正打着旋儿飘落下来。

还没等我站起身,其中一只就直直地从天上掉了下来,摔在花园的泥土上一动不动。我赶紧过去捡了起来,发现是一只北红尾鸲。它睁着眼睛,身体软软的。兴许是刚才受了惊吓或者摔得有点头晕,它没有挣扎着起身飞走,只是安静地躺在我的手心,看样子应该生命无虞。

它就像刚进贾府的林黛玉,一对乌黑的小眼珠滴溜溜地转来转去,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我和周围的环境。尖尖的黑喙紧闭着,两只细长的腿向上伸着,爪子张开,一副高度戒备的样子。身上的羽毛倒还齐整,灰白的腹,头顶至背是灰褐色,尾巴上几根橘黄的长翎很是显眼,靠近尾部是棕橙色,在太阳下微微泛着红光。

我将它放在摇椅的坐垫上,它保持原来的姿势,四仰八叉地躺了一会。也许是见我没有伤害它的意思,才翻身站了起来,向前跳了几下,在我以为它会马上飞走的时候,它却慢慢地俯下身子,窝在了那里。

我猜它可能哪里受了伤,就任由它呆着,我继续拾掇那些花草。过了会儿再看时,它已经起身飞到摇椅的靠背上,在上面跳来跳去,偶尔啄一啄编织靠背的竹藤,一会儿又飞上桌子,好像很熟悉似的。估计以前我没在家时,它没少来院子里玩。此时的它一副游手好闲吊儿郎当样,一点看不到刚才“林妹妹”的影子。我心里暗笑这小家伙简直不拿自己当外人,难不成今天还赖在我这儿不走了。如果林妹妹当初也有这么厚的脸皮,估计《红楼梦》会是另一个结局。

我过去坐在摇椅上,它居然没有害怕,任我抓来放在手上。试着扬手让它飞走,它却用爪子紧紧地抓住我的手指,像落水的人抓着救命稻草似的。最后无奈将它放在一株三角梅的枝头上。

我边喝茶,边看着这小家伙在那里跃上跳下,一会儿飞到栅栏上,一会儿又落到旁边的绣球花从中。就这样折腾了一阵子,它终于展翅向空中飞去。心中虽然有些不舍,但毕竟天空才是鸟儿的天堂,还有什么能比自由飞翔更值得它去追求的。

但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它刚飞到空中,就从旁边的树上冲出来一只鸟,它俩在半空纠缠在一起,扇着翅膀,吱吱乱叫着,向下翻腾旋转,直到快掉到地上时,才终于散开各自飞走了。

这么看,很像是俩口子打架,一只吃了亏跑我这里来躲架。难怪它开始死活都不走,估计心里盘算着赖上一会,等外面那只离开了再出去,没想到刚飞出去还是被狠揍了一顿。而外面那只似乎也下定决心“不管你躲多久,今天这一顿打是免不了的”,也就耐着性子一声不吭地藏在附近等着。

看来,鸟和人一样,惹了事也知道躲,也会耍赖皮,也会一根筋认死理。

我正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邻居的流浪猫又开始喵喵地叫个不停。“碗里不是有猫粮吗?你还叫个啥劲,想吃肉没门”,是新主人的训斥声,带着浓浓的好听的河南口音。

楼上也不知何时已经换了新的曲目,是李叔同的《送别》。

起床鸟

“嗯——起床,嗯——别睡了!”

每天清晨,总有这样的声音在窗外响起,像是楼上哪位等得不耐烦的母亲,强压着怒火尖着嗓子在唤醒赖床的子女。

其实,这是院子里一只鸟在鸣叫。

这只鸟的叫声很有特点。鸣叫时,先发出一声拖得很长的起音,如同演唱者未开口时的音乐前奏,为了把听众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是两声清脆的鸣啼。隔上几秒钟,观察一会现场听众的反应,又是一声拖得更长的起音,紧接着发出三声嘹亮的叫声。

因为它的叫声只在一大早响起,仔细听来,像是在喊:“嗯——起床,嗯——别睡了!”听得久了,我就给这只每天唤我早起的鸟儿起了个名字,叫“起床鸟”。

每次听到这鸟叫声,无论是已经起床,还是刚从梦中醒来,我都会模仿它的叫声喊“嗯——起床,嗯——别睡了”,然后一个人嘿嘿嘿地笑出声来。如果遇到刮风下雨天,即使听不到它啼叫,我也会喊上几嗓子。一天的好心情,就从这几声鸟鸣开始了。

起初,我并不知道这只每天给我提供叫醒服务的鸟儿长什么样子。每次听到它的叫声,等我拉开窗帘,它已经飞入屋旁的大皂角树里隐身起来,像极了来自山野的善歌女子,见了陌生人先害羞地躲起来,只让婉转的歌声不时从林叶间传出。

心念一动,好奇心就按捺不住。一天晚上临睡前,我特意拉开窗帘。第二天清晨听见鸟叫后,我也不像往常那样急忙推开窗户,而是悄悄起床,慢慢走到窗前,隔着玻璃寻找它的身影。

在窗外女贞树上,果然看到了这只素未谋面的精灵,居然是一只柳莺。它的毛色和麻雀很接近,身形却比麻雀小很多,长相普通。它站在树枝上,伸长脖子叫了声“嗯——起床”,又很轻巧地跳上另一根树枝,停了一会,又叫了一声“嗯——别睡了”。它不断地四处张望,即使在啼叫时也不放松警惕,全程都表现出一种不安的神情。

我盯着眼前这小小的精灵,惊叹这么小的身躯居然能发出那么响亮的声音。它没有炫丽的羽毛,朴实无华的外表下,却有颗不甘平庸的心。它叫声婉转,清脆悠扬,催人早起的同时,好像又有驱散烦恼的魔力,让人身心放松,心情愉悦。

“起床鸟”叫了一阵,就飞进头顶的树冠中不见了,我睁大眼睛仔细寻找,也没见那小如杏叶的身影。正在我悻悻之时,它又啼啭了几声飞了回来,落在刚才的树枝上环顾四周,最后飞到窗户旁,一闪就不见了身影。

我小心翼翼地把脸贴近窗户,惊喜地发现它居然在我给安装空调预留的孔洞里安了家。因为家里贴了壁纸,一直没注意那个小洞。这只叫声特别的“起床鸟”竟然和我住得这么近,中间只隔着一层纸,真是太巧了。

这一发现,让我对“起床鸟”的感觉起了微妙的变化,它仿佛成了我的家庭成员,既然是一家人,就有必要拉近彼此感情。从此,我有意制造各种机会加深它对我的了解和信任,或者说是有意和它套近乎。

早晨“起床鸟”再鸣叫的时候,它每叫一声,我会站在院子里跟着它回复一句,算是和它打招呼。刚开始时,它会在树叶中吓得半天不吭声,我不死心地继续喊着“嗯——起床”,几次过后,它偶尔也会回复一声“嗯——别睡了”。有一次我正这么喊着,忽然感觉自己的这种行径就像一个泼皮流氓,于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只鸟儿立刻就噤了声,不再有任何声响。

每晚睡觉,关了灯,想起一纸之隔的“起床鸟”,我会模仿着它白天的声调,小声喊一句“嗯——赶紧睡”。设想着那只小鸟如果能听懂我的话,会不会回一句“滚,一边去”。

于是,我就在微笑中进入了梦乡。

憨憨的乌鸫

在这些鸟邻居中,最能逗我开心的就算是乌鸫了。

说实话,最开始我把它们误认为乌鸦,心里还嘀咕现在乌鸦怎么这么多。但仔细观察发现它比乌鸦要好看,特别是金黄色的眼圏和嘴巴非常漂亮,上网查了资料后才知道它叫乌鸫,是瑞典的国鸟。

第一次注意到乌鸫是它来我家偷吃草莓的时候。

刚搬进这个院子时,有了十几平方土地,恨不得种上百余种东西。黄瓜、茄子、西红柿、豆角这些必不可少,各种花草也种了许多,最后朋友又送来了几株草莓。

等待草莓长大的过程是漫长的,好不容易开花结果,眼看着果实一天天变大变红。心里期待着能早日吃到自己亲手种的草莓。那天一下班就跑进院子,却发现一颗估摸着当天要成熟的草莓不见了,只剩下孤零零的果柄高举着,像是在控诉家里进了小偷。接下来的几天,几乎每天都有成熟的红草莓不翼而飞,而旁边的绿草莓却完好无损。贼是不可能只来偷草莓的,我首先想到的是贼眉鼠眼的耗子,还考虑要不要养只猫。

接连发生草莓失窃案的那个周末,天出奇地热。太阳炙烤着大地,院子里的绣球花已晒得完全打蔫,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栅栏外老皂角树的叶子一动不动,送不过来一点凉风。午休睡得有点过头,晕晕乎乎的。我勉强打起精神,捧着一本书心不在焉地读着。麻雀和不知名的鸟鸣掺和在一起,不时从开着的窗户传进来。

正呆坐着,一个黑影从空而降,一下子吸引了我的注意。是一只乌鸫鸟。它准确地落在阳台下种草莓的花盆旁,轻车熟路的样子。左顾右盼了一会,就开始啄一颗刚刚红透的草莓。在它大快朵颐之时,又有一只乌鸫飞落下来,一起享用起我的草莓。它俩沉浸在偷食的欢愉中,完全没注意到一窗之隔的我。见它俩这么明目张胆,我是既好气又好笑,最后还是决定不惊扰它们。看着两只鸟儿饕餮的样子,并不比我自己吃来感觉差。

那两只鸟儿总共吃了三颗成熟的草莓,也许是吃得不尽兴,一颗红了一半的草莓也被啄了几口,估计是有点酸,没有吃完。它俩停下来,互相看了看,毕竟“做贼心虚”,就用眼神和头的转动交流起来。

“味道没有前几个好?”“就是,老子的牙都快酸倒了。”“那就留到下次再吃?”“好嘞!”商量完后,两只鸟就一前一后飞走了。

那年的草莓,总共结了二三十颗,我只尝了一颗,是挺甜的。

如果说偷吃草莓让你感觉乌鸫是贼精贼精的,那么捉虫和喝水就充分体现了它是个“憨憨”。

那天也是个下午,院子里的爬藤月季开得正好。我闭目盘腿坐在微微晃动的吊椅上,花香一阵阵扑鼻而来,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停留在花丛中打瞌睡的蝴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身旁的声响让我从假寐中睁开眼睛,居然是一只乌鸫在地上觅食。它用嘴刨地,捉到了几只西瓜虫和一条蚯蚓,并没有立即吞下,而是衔在嘴里。联想到前几天在地上看到的鸟蛋壳,我猜想它这是要带食物回家喂养雏鸟。这只乌鸫鸟警惕性很高,每隔一会就停下来四处张望,然后再低头继续寻找食物。

一直走到我脚下时,它才注意到我。我坐着没动,任由吊椅轻轻摇晃。乌鸫鸟抬头望着我,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随即歪着头,像是在思考“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在这里做什么?”被它呆头呆脑的样子惹得忍俊不禁,我的嘴角刚扯动了一下,它就转身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快步走开,走出去三四米远,好像才想起自己长有翅膀,于是起身飞走了。后来每次想到它那憨傻的样子,我一个人就能乐得笑出声来。

食物不多的季节,我会给院子里放点小米、碎玉米和水,让鸟邻居们来吃喝。刚开始没经验,用水桶盛满水,鸟儿要站在水桶边上去喝。去年冬天,发现桶里有一只乌鸫,应该是喝水时失足掉进去淹死的,这件事让我难过自责了很长时间。

挖坑埋它的时候,我想起了它以前偷草莓、捉虫子时的憨傻样子。喝水居然能把自己给淹死,你可真是个憨憨。

赫拉克利特鸭

清晨或傍晚,常去家门口的生态湿地公园散步。那里是鸟儿的天堂,有一只会思考的野鸭。

这个公园位于我国三条候鸟迁徙线路的中部通道上。近年来随着生态环境治理和保护力度不断加大,这里的水环境和生态条件得到明显改善。湿地公园近乎原生态的自然环境,成了迁徙中的鸟儿们临时的歇脚点。一到冬季,大批冬候鸟和旅鸟便选择在这里越冬或停歇,加上各种留鸟,这片湿地的初冬反而比平时更活泛了起来。

长时间的河水冲刷,在湿地中央形成了大小不一的小岛。经常有大群的水鸟在上面停留,群起群落,成了名副其实的鹤汀凫渚。沿着湿地公园临水的小道散步,经常可见凤头麦鸡、黑翅长脚鹬悠闲地在水边踱步,天鹅、白鹭和苍鹭们站立浅水中顾影自怜,鸬鹚、赤麻鸭、翘鼻麻鸭浮游于水面,忽而潜入水底忽而又从不远处钻出来。有人靠近时,胆小的鸟儿会扑棱着翅膀飞入附近的灌木丛中躲起来,胆大的却依旧我行我素,对这些闯入自己领地的人类不瞅不睬,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

冬尽春来,当看到灰头麦鸡出现,成群的野鸭开始游弋渭河水面,就预示着鸟类迁徙正式开始了。像燕子这种飞到南方过冬的鸟儿开始逐渐回归,几次三番地飞到河边浅滩处忙着衔泥筑巢。在湿地公园越冬的鸟儿也开始起身向北迁移。偶尔有几只凤头麦鸡迟迟不肯北上,它们盘算着心里的小九九,想和刚刚从南方回来的灰头麦鸡匆匆谈上一场恋爱。在片湿地,凤头麦鸡是冬候鸟,灰头麦鸡是夏候鸟,算是近亲。由于气候的原因,它们只能在春秋两季鸟儿开始迁徙的间隙在一起度过很短的幸福时光,就不得不看着其中一个或南或北匆匆离去。阻碍真爱的原因很多,从来没想到气候也会成为其中的一个。

对凤头麦鸡和灰头麦鸡短暂的爱情,野鸭们是不太在意的,它们只专心于自己的嬉戏,成群结队或者成双成对在河面上浑浑噩噩,游戏一生。只有一只野鸭经常静静地飘浮在河面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河水发呆,在随波逐流中苦苦思索着它的“人生”。初春时节,野鸭们的头顶上空经常会飞过一群北归的大雁,它们扇动着长长的翅膀,在天空写下它们去年冬天在南方刚学会的几个简单汉字,接着继续高傲地向北飞翔。那几个汉字还没落进河水里,就被那群文盲野鸭们搅动得散成一片暗影。就连大雁们撒在河面上的鸣叫声,也未能惊动那只沉思中的野鸭。

朋友是位鸟类观测爱好者,据他讲,湿地公园这一段,有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大鸨、黑鹳、朱鹮,二级保护动物鸢、隼、鵟、鸮等,另外还有白琵鹭、鸳鸯、绶带鸟等十几种鸟类,而其中最常见的就是各种鸭类了。

到了暑期,鸭子们进入繁衍季节。运气好的话,会遇见白眼潜鸭和斑嘴鸭带着七八只灰不溜秋的幼鸭外出觅食。黑天鹅、白天鹅、黑鹳、琵琶鹭等大型鸟骄傲地站在浅滩,睥睨着在草丛里钻进钻出的野鸭一家。一群翘鼻麻鸭正在湿地公园的芦苇荡附近嬉水,它们有着红红上翘的嘴巴,胸前挎着一道棕色环带,一会儿扇着翅膀前行,一会儿将头钻入水里,全然不顾其他鸟儿投来怎样的眼光。不过岸边稍有点声响,它们就会立马和那些刚刚远道而来的鸟儿们一起呼啦啦地飞向半空中,盘旋一会,最后叽叽喳喳地落在河中央的小岛上。

秋日里,夕阳染红了平静的河面。南飞的大雁将影子倒映在水里,它们嘎——嘎——地叫着,好像在对河里的鸭子们不屑地说道:“一年到头就守着一条河流,瞧你们那点出息!”野鸭们也嘎——嘎——地叫着,似乎还抬头对大雁们翻了一个白眼,似乎在回应道:“前段时间往北飞,现在又要向南飞,就说你们瞎折腾了个啥?”

鸭子无法领略大雁沿途看到的美景,大雁也不会明白“鸭子不能两次游进同一条河流” 的道理,这是那只独立思考的野鸭摇着头发出的感叹。我管它叫——赫拉克利特鸭。

七叶树下听鸟鸣

单位院子里那两棵很大的七叶树,是鸟儿们唱歌的音乐大厅。

每年七叶树开花的时候,亭亭如盖的树冠几乎将小院遮得严严实实。从二楼的办公室窗户望过去,一片片状如手掌的树叶极力地伸展开来,轻风吹拂下,圆筒形的白色花序就如同一根根挥舞的荧光棒。树丛里快活的鸟鸣声,就在这手掌和荧光棒的摇动中,随着暖暖的阳光一起,透过层层树叶像雨点一样斑驳地洒落一地。

谷雨刚过,布谷鸟就站上枝头,“咕咕——咕咕”地开始鸣叫。它音色单调,但吐字清晰,就像整场演出的报幕员,为接下来一整年的演出拉开序幕。

喜鹊霸道得有点过分,仗着自己身强力壮,长年独自霸占着一棵大树垒巢做窝,还经常把不小心闯入领地的其他小型鸟追着到处乱飞。它除了嗓门大,声音一点都不好听,关键是没有自知之明,在其他鸟儿正引吭高歌时,它往往不合时宜地“嘎嘎——嘎嘎——”大叫起来,就像五音不全的人却喜欢在别人唱歌时强行加入一样,吓得其他鸟儿立即噤了声。

有一种叫声和布谷鸟非常接近的鸟叫戴胜,经常被误认为是啄木鸟,它独特的五彩头冠非常显眼,是区别于其他鸟儿的主要特征。它就像演唱会辛勤的工作人员,到这里的主要目的是确保音乐大厅别被虫子伤害。时间久了,耳濡目染,兴致来了偶尔也唱上几嗓子。它鸣叫时低着头,像是努力从腹腔里发出声音,虽然也是“咕咕——咕咕——”,但它的音高要比布谷鸟低上好几度。

在歌唱方面,憨傻的乌鸫却是个全才。以前观察了很久我都不能确定它到底是怎么叫的,感觉它的声音经常变化。直到后来一个朋友告诉我,乌鸫会模仿很多鸟鸣,所以它的叫声不固定。这一发现让我对乌鸫鸟刮目相看,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深藏不露吧。它高兴的时候,会独自站上枝头,一“人”分饰多角,变着花样鸣叫很长时间,给大家来一场超级模仿秀。

一些不知名的小鸟也会经常光顾这个音乐大厅。它们不管是独自前来,还是相约而至,来了自个儿在树上选个地儿,就开始在荫凉里一展歌喉。它们的鸣叫或娇媚婉转,或清脆悦耳,有的欢快,有的哀婉,有时合鸣,有时独唱,你方唱罢我登场,实在是热闹,惹得七叶树经常像歌迷一样伸出手掌和荧光棒为它们喝彩。它们演出完后,不管现场效果如何,拍拍翅膀就飞走了,一副从不计较荣辱得失的潇洒样子。有一次,一只小鸟也许是唱得太兴奋迷失了方向,表演完后居然从打开的窗户飞进我房间,转了好几圈后才飞了出去。

嘴笨的麻雀一年到头只会唧唧啾啾地叫个不停。既不会独唱,又融不进鸟儿的大合唱中,只能通过这种单调的重复刷着自身的存在感,在我看来,它们多少显得有点卑微。

乌鸦更是上不了台面的。它们知道自己的嗓音拿不出手,这种场合从不露脸。仅有的一次,是去年冬天的一个下午,一只乌鸦落到七叶树光秃秃的枝头,东张西望了一会,见周围没有其他小鸟,就鼓足勇气用粗劣嘶哑的嗓子“呱——”地喊了一声,旁边树上窝里的两只喜鹊就立即冲了出来,大喊大叫着把它赶走了。

深秋季节,七叶树的叶子先是慢慢变黄,接着开始泛红,最后在秋风萧瑟中纷纷落下。多数鸟儿带着对七叶树的记忆迁徙去了南方,只留下一对喜鹊看守着鸟儿的乐园。冬日暖阳时,它俩会站上枝头,叽叽喳喳地聊着七叶树上曾经的精彩演出。几只麻雀哆嗦着缩成一团,在一旁听着闲话,不时发出两三声啾啾的声响。乌鸫鸟偶尔会来窜个门,有一次它像是要模仿以前听到的鸟鸣,但时间隔得太久,怎么也想不起来,结果却发出麻雀一样的啾啾声,可能连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没呆一会就悻悻地飞走了。

能与鸟儿为邻,真是人类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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