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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永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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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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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一缸荷

 

小满刚过,缸里的荷叶丛中露出尖尖的一朵蕾。它拇指那么大,粉嫩粉嫩,依偎在一株荷叶旁,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将头探出水面,怯怯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新世界。

这是第三年养荷,却是第一次开花。

在北方,大概缺水的缘故,以前很少能见到荷花。上学以前,对荷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姐姐给自己枕套绣的那几朵莲花上。一共三朵,盛开了红色一朵,粉色的一朵半开,还有一个花骨朵是浅粉色。另有两片荷叶,一片亭亭直立,一片稍稍倾斜。荷叶下方是两道不规则的浅蓝色波浪线,代表池水。姐姐绣的荷花简单写意,生动传神,至今难忘。上学后,读到周敦颐那篇《爱莲说》时,一下就被深深吸引,荷在心目中的好印象进一步加深。当时将这篇古文背得再熟,也没见过真的荷花,心里还是一直存有遗憾。来西安上大学的那个夏天,我特意用一天时间去莲湖公园看了荷花,当时就下定决心,以后有条件了,一定要养一缸荷花。

养荷花的念头,从来没有熄灭。可上班后,根本没有闲暇时间养花,一年到头为生计奔波忙碌,总觉得闲情逸致要往后放。直至前几年,生活条件改善,自己的时间稍稍宽裕了,才又动了养荷花的念头。

我先是费了老大劲从农村老家运回一个水缸,等一开春,就立刻去菜市场买来一堆莲菜头,按照自己想象的方法种下。在我的日思夜盼中,它却迟迟没见动静。等荷花开放季节已过,忍不住挖出来一看,那些莲菜头早已腐烂,问了种荷花有经验的人,才知道可能是种得过早,气温太低,冻死了。

有了第一年的教训,第二年,等到天气完全暖和,我才在水缸里埋下莲菜头。长势果然很好,没过多久就冒出几个尖头的荷叶,刚长出来的几片叶子不能直立,慢慢绽开后,贴着水面平铺开来。后来长出的叶柄粗了,可亭亭玉立于荷缸之中。有荷无鱼,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于是又买来几尾金鱼放入缸中,荷果然灵动起来。至此,“鱼戏莲叶间”的意境总算被我亲手营造了出来。

我得意于自己的一缸荷,每日只要有空,就站在荷缸旁,看着鱼儿在荷叶间游来游去,它们一会钻进水中,一会露出水面,一会躲在荷叶下。如果遇到雨天,可见雨珠在荷叶上水银一样滚动,最后叮咚一声掉进水里,吓得鱼儿立刻没有踪影。时光就在观荷看鱼中不知不觉过去了。可惜的是,满满一缸荷叶居然没有开出一朵荷花。到了秋天,等到荷叶完全风干,我选了形态各异的三片,将它们剪了下来,做成干花,至今还插在客厅的花瓶里。余下的残叶,任由它们在萧瑟秋雨和清冽寒风中慢慢枯萎,我想那应是属于荷的自由。

一个朋友知道我爱荷花,今年早早就告诉我,等天气暖和了,会寄藕秧给我,保准能开花。我喜不自胜,因为朋友是高手,每年都会种几缸荷花,而且开得很好。

清明过后,朋友的包裹如约而至。打开后才发现,藕秧与莲菜头有很大区别,它只有拇指粗细,颜色也比莲菜要深。后来读到汪曾祺的《荷花》才知道,“种荷花的藕不是吃的藕,要瘦得多,节间也长,颜色黄褐,叫作藕秧子”。难怪以前种的荷花只长叶子不开花,看来做任何事仅凭热情还远远不够,得好好研究一番才不至于闹出笑话。

第三年,终于等到荷花要开了。一朵荷苞从钻出水面那天起,就一直藏在一片荷叶下,像小姑娘害羞似的躲着不愿见人。每次看它,都得拨开荷叶,或者要蹲下身子。即便如此,我还是早晨起床看一遍,中午回家看一遍,晚上睡觉前再看一遍,喜欢得不得了。妻子说,我现在这情形,都快赶上女儿刚出生时的样子了。

可不是,从它露出水面到将头探出缸外,已过去整整一周。眼见它个子一天天长高,也和我熟络起来。它从荷叶下伸出来,刚出生时粉嫩的颜色逐渐褪去,脸上开始泛起了红晕,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我不敢奢求开多少朵荷花,仅一朵就足以让我欣慰。我也不指望这朵荷苞将来开得多大,绽放得多么艳丽,它带给我如此多的欢乐,我已经很满足,还得好好感谢它。

回顾养荷花的经历,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态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随着它的生长,我也在成长,就像父母会随着孩子一起成长一样。

养荷,也是在养心。这么看来,我们每个人心中,或许都应该有一缸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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