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三阶魔方,长五厘米,宽五厘米,高也是五厘米,方方正正,鲜活欢快地静立于水泥地。最上面是白色,纯净淡雅,前边是绿色,浅淡清凉,左面是桔色,温暖明亮。至于挨地的和对面的颜色,就不得而知了。
这时,一只脚急匆匆过来,不偏不倚地踢了魔方一下,“咕噜”滚动几下,魔方终于站稳了脚跟,不过,前面的颜色变成了黑色,正好和她现在的心情一样。
她坐在急诊室门外的水泥地上,呆呆地扶着婆婆,听着遥远的天际传来声嘶力竭地呼喊:“啊——啊——”。
六月的阳光是最毒的,毫不留情地把万物炙烤。她的头里边似乎是锣鼓齐鸣,各种声音一起响起,又好像有千万匹马在奔腾咆哮,你踩一脚,它蹬两蹄,这儿“咚”一下,那儿“腾”两下。她不由得双手抱头,死命地揉搓了几下,又猛烈地拍打着两侧。刚刚停了瞬间,紧绷的头皮便像有人拿着刀子,在狠狠地一下一下分割着皮与肉,撕裂着,拉扯着,不知是向东,还是向南,只是没命的疼。一颗心里空空荡荡,却烧灼得疼痛难忍,好像一张嘴,就能把五脏六腑全部稀里哗啦的吐出。
白花花的水泥地虽然被晒得发烫,可听着这肆虐人心地呼喊,依然冷冰冰的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几株雪松静静地立着,头顶火辣辣的太阳,似乎正要兑现“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承诺,铆足了全身的劲,努力生长。细针形的叶子一声不吭,吮吸着烈日,猛烈地消化着,好像要把这尖尖的身躯变粗变壮,顾不得关心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有那一溜围栏,睁着被太阳晃得眯起的眼,好奇得打量着这一老一少。
两位妇女,老的大约七十岁左右,穿件白色底子、蓝色小花的短袖,一条灰裤子,平坐在水泥台阶上,仰着头,双手拍着大腿,不睁眼地大声叹气呼喊,“啊——咋办——啊”,一声接一声,穿透这满世界的阳光,带着焦躁的气息在空中不停地回荡,于正午的阳光一起发酵。旁边的女的不过四十多岁的样子,瘦小秀气,虽戴着一个遮阳帽,但两只眼睛也是空洞洞的,一副发傻的样子,木木地拉着旁边哭着的老人的胳膊,一任老人痛苦地长吁短叹。
她耳畔的声音似乎渐渐远去了,眼前有住院的几个家属匆匆赶来,吃惊地打量着她和婆婆。她觉察到了,但没有任何反应,头脑一片混沌,“嗡嗡嗡——”直响。这几个人耐不住如此毒辣的太阳,摇着头互相狐疑地看看,都不知道这两女的为何如此悲伤,但的确是伤心,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写着悲字,只能摇摇头,满怀怜惜地走了。丈夫急匆匆地过来了,手里拿着几张缴费的单子,脸上长流着明津津的水,是跑得汗水,还是流的泪水,她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
婆婆怎么不知疲倦,依然是拍着大腿,不停地喊叫,她想把孙儿王志叫回来了吗?王志刚才让医生推进急诊室抢救去了呀。她似乎头脑清醒了一些,“别,别哭了,妈,让医生安心救王志。”她想对婆婆说,可不知怎么声音就是发不出来,嘴唇明明在蠕动,可耳朵里分明没有听到自己说话。
看着眼前的魔方,什么时候离自己远了一点,也不知哪只脚刚才又踢了它。黑色已经转到一边了,前边成了浅浅的蓝色,就如南方的大海,让人浮想联翩。
“你,过来坐下。”
她小心地看着主任,听着这热情地招呼心里直发毛。
“来,坐下说,刚才在车间怎么回事?”
她开口了,“我刚才正在专心干活,忽然一个东西飞过来,一下打在右手手背上,不是很疼,却吓得我手哆嗦了一下,就出错了。”
主任盯着她,若有思索地说:“是吗?看来不是你的错。可一个零件坏了,就等于一台机器坏了。”
“对不起,对不起。”
“按厂里的规矩,一个零件不合格,也是是要加倍赔偿的,这个月的工资估计——”主任慢悠悠地说,“不过,小沁儿,你过来,听我的话,我会照顾你的。”
她听着这有些肉麻的叫法,小声说:“小琴,我叫小琴。”
主任笑着说:“小沁儿,一样一样。”
“咚咚咚——”忽然传来敲门声,主任意犹未尽地看着她,小声说:“小沁儿,去吧,今天的事我再查查,你的态度至关重要,过错可能不在你啊。”
她忙转过身等来人进来,就赶快侧身离去。一出门,就顾不得文明了,她在绿化带里唾了一口,“呸——”一下,连舌头也刮了一下,才好像把刚才的恶心全啐了。
“这是咋了?”她忽然听见对面有人在小声问着。她才回过神来,恨自己怎么会开小差,想到在南方打工的事。这么恶心的场面,主任色眯眯的样子,她甚至没有对丈夫说过。她真想扇自己两个耳光,王志现在还躺在救护床上,那张窄窄的床,承载着他们的希望。丈夫仍在进进出出,不知都在拿着什么单子跑来跑去,自己怎么会想起以前打工的生活。可王志,儿子你呀,你现在已经十五岁了,长成了大小伙了,你应该明白爸爸妈妈的不容易呀。你看,妈妈在外边,也不是享清福,也要忍受许多无法言说的难堪。是的,妈妈是丢下你了,可妈妈不是不要你,是到南方劳动去了呀,是挣钱去了呀,是想让你过上好日子。奶奶照顾你,比妈妈还疼你爱你,什么好吃的都紧着你,从小到大,奶奶是吃喝上一点都不俭省,妈妈敢说,她的大方超过了全村任何一位老太太。妈妈给你买了学习机、新衣服,你要耐克鞋,妈妈也省吃俭用都给你买了呀。你那里明白,妈妈打工辛辛苦苦的,而且咽下了多少苦涩的泪水。你怎么会越来越不听话,变得那么不可理喻。
她抬起手,抹抹眼睛,机械地挪挪烙得发疼的屁股,又坐下,本想叫婆婆坐到那边的雪松下,可不知怎么就是大脑不听使唤,还是木然地任由阳光炙烤,晕晕乎乎的不知是云里还是雾里。这样也好,似乎心里就不那么热辣难过。可是魔方呢,儿子的最爱。她睁大眼睛一看,在,魔方还在那里,她就放心了。儿子爱玩魔方,她也给儿子买了好几个,三阶的、四阶的、五阶的,她记得好像已经买到八阶了,那是一个长宽高都是七厘米的大正方体,当时好像是一百六十元左右,儿子的一双小手拿上它都显得异常艰难。可儿子说,他学会转七阶了,想要尝试转八阶,她还是买了回来。
“妈妈,走,给你看样东西。”王志的小手拉着她走向小房间。
儿子边说边按着她坐到床边,“妈妈,闭上眼。”
她轻轻闭上眼,儿子还趴在她眼前看了一下,她明显感到小东西呼出的热气扑到她的鼻子上。只觉儿子拉开书桌抽屉,在里边找了一阵,才拿出一张纸,“噔噔噔——,妈妈睁眼。”她眼前是一幅画,一个很夸张的人头,旁边写着几个大字,“妈妈,母亲节快乐!”看着鲜活的画,稚嫩的字,她搂住儿子。
这是那年自己暑假回来时,王志给自己的礼物。当时,好像丈夫王健没有回来,她想儿子,就趁着暑假回来待了半月。那几年都是过完春节就出门,没有啥大事,就到暑假再回来一次,平日里婆婆带着王志,照看得挺好。王志是一天比一天蹿得高,长得就像爸爸王健,个子高高的,白白净净的,让人看了心生欢喜。当时上高中,自己硬是看上了王健,可能自己个子不高吧,就喜欢王健潇洒的大个。好朋友劝她别谈恋爱,她听不进去,反正成绩是直线下降,结果和王健成了一个水平,两人双双落榜。庆幸的是,自己和王健如愿以偿的结婚了。王健父亲在她过门三个月就去世了,那时他们家里的果园收入挺好,可王健不愿意干,就想到南方打工。她生下儿子后一年,也随王健去了南方,还好,打工是辛苦,可比起果园,干净轻松不少,再说也是纯收入呀。于是,他们两口子就加入了打工的大军,候鸟般穿梭在北方与南方。每年她在北方老家基本上待一个月时间,春节大包小包的坐火车回去,待上半月,暑假儿子放假了,她会想法回去,与儿子待上半月,而王健暑假不回去,就只春节回去。就这样,一直穿梭了十几年。十几年了,让她先算算,儿子王志好像十五了,自己是前年回来的,前年婆婆忽然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她一看,婆婆年纪大了,管孩子不行了,就打道回府,准备回来干果园,王健一直不愿回来,他是去年才被自己硬叫回来的。要不是自己一再对他说,钱多少是够呀,管好儿子才是正事,不管儿子,会出大事的,他还不回来。这样算下来,出门打工好像十二三年吧。果不其然,今天,自己的话应验了,儿子出事了。
她又拿袖子在眼睛上胡乱抹了一下,管它是土还是泥呢。她已听不清婆婆再叫王志没有,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这时,一只手搀起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好像在婆婆的那边,“走,走,坐到树荫下等着。”一个亲切而又陌生的声音,“嗯——嗯——”她木偶般朝那边挪去,感觉胳膊上的手没有了,移到肩膀上拍着她说,“坐下——坐下——”她僵硬地坐下去,搀着婆婆的手一直却没有松开,眼前一个人影摇着头离开了,她明白是刚才那只收的主人,想谢谢这个好心的人。这个人好像是邻居,也是丈夫的发小,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口,喉咙动了一下,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忽然,她想起了儿子的魔方,那个三阶魔方。家里有那么一大盒子魔方,五颜六色,大大小小,可儿子还是最喜欢那个买的最早的三阶魔方。她也喜欢,不大不小,看起来明丽,转起来可手。她忙站起来,跌跌撞撞去寻找魔方,还好,就在刚才的地方。她如获至宝,一下扑过去,捡起魔方紧紧攥在手里,在胸前不停地摇着。也不知摇了多少下,她才平静下来,两手搂紧魔方,走到雪松下,白色的那面正好对着她的脸庞。
头顶的雪松伸开双臂,揽住这两个可怜的妇人。它的怀抱比起炎阳下的水泥地舒服多了,她才感到自己全身的汗水浸透了衣服,浑身都是黏黏的,潮潮的,比起南方的梅雨天,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的头还是疼得很厉害,好像有人在用大针不停地扎着,“嘣嘣嘣”,上蹿下跳的疼,两个眼皮不停地打架,想要昏昏欲睡。“不行,不行,我的王志还在急诊室里抢救。”
听,王志在叫自己。
“亲爱的妈妈:
你好吗?我想你了,昨天做梦又梦到你了。奶奶说,你过年就会回来,离过年还有八十九天,我照着日历一天天数着。
……
妈妈,下雪了,好白好白的雪花,南方没有雪,我想给你藏点雪,奶奶笑我傻,我才知道雪很快会化掉的。小美的妈妈就不打工,她每天都很高兴。我也不要机器人玩具了,妈妈,你还是别再打工了,我不乱花钱行不行,咱们家已经盖好大平房了呀,你就和爸爸回来吧。我想你们!
想你的儿子:志儿
二零一八年十一月”
这是她们攒了钱,盖好房子后,差不多十岁的王志写的。记得她看到信,趴在出租屋的小床上,哭了半天,把枕巾哭的潮潮的,一再要王健回来。可王健说,盖房子花了不少钱,再好好干上两年,攒上一笔钱,回去做个小买卖,就不用干果园了。当初没有考上大学,王健就发誓要混个人样,要和上了大学的同学一样,不面朝黄土背朝天修理地球,也混得不能比别人差。她明白王健替自己着想,自己如果不谈恋爱,定会考上大学。可她不后悔,干什么都是干,回去就是务果园也行,凭双手劳动挣钱,没有人说什么。可王健不愿意,说土里刨食的事,他一个高中生不干。其实,打工也很辛苦,朝九晚五的上班下班,动不动还要加班,一到车间,低着头,专心致志,不敢说话,不能开小差。活虽不重,却也没有空闲,一天下来,也是累得够呛。出租屋里,又热又潮,为了省钱,他们租的是别人的地下室,小小的,见不到阳光,接到儿子的信时虽是大冬天,可南方这鬼天气,出租屋里依然是又闷又热。她还是想念漫天遍地的一片大雪,白茫茫一望无际,仿佛看到王志快活地溜着冰,都怪自己,主意不硬,当初要是自己回来,遂了孩子的心,儿子也不会变得这么叛逆。
“啊——咋办——啊”,她又听到了这若有若无,却无可奈何的喊声。转过头朝婆婆看去,只见婆婆双眼微肿,脸上浮着一层干硬的白色晶体,在阳光下越发的透明,是泪水全硬化了,还是汗水蒸发留下的,她不想猜测。可怜的婆婆把王志当做命根子,十几年了,婆孙俩在家互相作伴,自己夫妻两个一出门,这婆孙俩就是相依为命。婆婆前几年身体好,领着孩子赶集、走亲戚、跟事等,变着花样给孩子做饭,孩子长得壮壮实实,她真打心眼里感激婆婆。可这两年,婆婆好像越来越不像话了,她对王志是没有原则的溺爱。孩子犯了错误,她批评儿子,婆婆总是找理由替孩子辩解,弄得自己尴尬无比。王志对自己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像对待阶级敌人一样,根本听不进去自己的话。
三年前,自己回来后,娘家妈就把她的果园给自己了。兄弟毕业留在城里,妈也是年纪大了,正愁果园干不动,自己决定不去打工了,妈就把果园给自己了。虽说离娘家六七里路,路途有些远,可现成的果园只要好好管理,就是收益呀,再说,现在家家都有果园王,开上它挺方便的。于是,她加入了果农的队伍。
那天晚上,老师打电话,告诉了她王志的一些事,她才明白,王志出问题了。在学校里不交作业,和两个上课光睡觉的孩子混在一起,任老师磨破嘴皮也无济于事。她就给王健下了死命令,必须回来管好儿子。
谁知,王健回来第二天,老师就说,王志在学校把一个孩子的眼镜用脚踩了。这孩子,脾气也是太大了,人家孩子和他拌了嘴,他就把人家眼镜踩坏了。王健说他,谁知王志昂着头说:“大不了赔一个,就是要打击他的嚣张气焰。”还添了一句,“你们不是能挣钱吗,咱们又不缺两个眼镜钱。”气得王健上去就是一拳,可臭小子一点也不怕,“你打,你打,想起管我来了。”这句话如火上浇油,王健一下子失去理智,拳脚并用,婆婆和她急忙拉住王健,可王志倔强的眼里满是委屈,她知道这孩子心里有疙瘩。
丈夫王健匆匆忙忙朝这边一瞥,也不知看到没有看到她们娘俩,就捏着两张蓝红交错的单子朝后边走了。她眼前依然晃动着单子,张牙舞爪地似乎要抓走她的心,也好,让心离去,就不会那么痛苦吧。
王志越来越叛逆,试卷上的大红叉叉多与对号,她心急如焚,可又束手无策。说得多了,比她高一头的王志会翻一下眼说:“现在知道管我了,迟了。”她就一下子被呛得说不出话。不说吧,自己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担心孩子的成长。
星期天晚上,她说:“王志,和妈睡吧,让你爸睡你屋。”她想趁着孩子睡下再和他好好聊聊,可王志一句,“幼稚,我和我奶都不睡了,还用和你睡。”她怔怔地站住,没有办法。
她眼看着儿子一天比一天张狂,心中越急,语言就越粗鲁,不知不觉和王健变得一样。儿子干脆也躲着她,一回家就钻到奶奶房子,再加上自己两口毕竟还要干活,有时回来晚了,就看不到儿子。
前段时间,他们在村口开了“家家乐”超市。王志一开始不太过来,后来,就每次放学回来,先来超市转一圈才回去。这不,近几天,老是感觉帐有点问题,她悄悄对丈夫王健说了,王健就留了一个心眼。今天周六,不用上学,可王志还是挎个小书包来超市了。他装了一袋薯片,一桶王老吉,王健没有说话,星期天,让孩子吃个零食,也是一种放松吧。可王志没有离去,仍然溜溜摸摸地转着,最后王健假装上厕所出去了,王志就打开了抽屉,抓了一把毛票。王健瞬间冲进柜台,一番说教,儿子仰着头,脸平平地,腿还一抖一抖的,瞬忽间激起王健满腔的愤怒,对儿子一顿恶打。这一切,她蒙在鼓里,因为,她没去超市。
刚才,她刚进地,来到树下准备套袋,婆婆哭着打来电话:“快,快回来,王志喝药了,上次你们给果园打除草剂剩下的。”
她瘫软在地上,“药”、“除草剂”、“喝”一个个铁锤般的字重重地敲在她的心上。眼前冒着的金星晃来晃去,直至裹成一个大大的圆圈,紧紧地包围着她。她胸口发紧,张大嘴巴,紧张地喘着粗气,依然憋闷地不能发声。尔后糊里糊涂随着救护车来到医院,头脑就是一片空白,“孩子——志儿——王志”,她心里一遍遍叫着。
“走走——走——”忽然丈夫走过来,对着她喊,“没事了,刚才妈搞错了,志儿说他喝的不是除草剂,基本清洗了,为了保险,现在再到省院看看。”她“呼”一下,拉着婆婆起来,丈夫身后帮忙的两个哥们忙搀住婆婆。
“妈,志儿没事了,大夫说了,只要不是除草剂,就没有危险了,我们再去省院看看。”王健对他两个哥们说,“我妈就先拜托你们了。”
她急忙舔舔干裂的嘴唇,紧随丈夫王健朝阳光下的救护车跑去,看着远处穿白大褂的几个人又推着一张床,她刚刚唤起的力量马上被人抽走一般,虚脱了似的打个趔趄。她默默地攥紧了手中的魔方,好像魔方都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她也不管,生怕不小心掉了。丈夫说了,儿子没事了,去大医院再看看更保险。她要看儿子继续玩魔方,给儿子买九阶、十阶、十一阶……听儿子说,世界有记录的最高的好像十七阶。
想到这儿,她的浑身就又有了力量。儿子已经站在旁边了,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可轻轻一句,“妈,对不起!”她那紧绷的神经掺杂了一丝惊喜,随后又心安不少。她伸出攥着的魔方,“给——”,儿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接过,两只手立即紧紧地攥起,她能看到的那一面是淡淡的绿色,在阳光下更加的富有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