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粉,咱们两个离婚吧?”六十二岁的他声音沙哑地说。
我惊得合不上嘴,看着刚刚晨练回来的老伴,只“啊——”了一声就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先给你说一下,你有个准备,等孩子们回来了,再给他们通知一声,我今天就离开家。”
我反问道:“为啥呀?”
“孩子大了,能离开我了,儿子儿媳也都孝顺,你不会受多少难过的。”他苦笑着说。
“可是——”我气得有点昏头,竟变得结巴了,“这——这和离婚有关系?”
他郑重地点点头,还补上一句,“我现在就去收拾我的东西,一会儿做好饭,给孩子一说就走了。”
“好,现在就走,离了你我们饿不死。”我赌气地喊。
他默默起身,走进卧室打开柜子,找寻他的衣服。我一看,就上前“啪啪啪”一通,把他的衣服全扔到床上。他低着头,一件一件叠着,旁边的拉杆箱,不一会儿就塞得满满的。
“完了吗?”
“完了,啊,冬天那件棉衣服。”
“自己找。”我吼一声。看来他铁了心的,一年四季的衣服一件不拉的全拿完了。
我进厨房了,他跟进来说:“还是我做吧,我给娃们做最后一顿。”
“别装了,都要离婚,还在乎娃们。”我还是想要他的解释。
“好,我就先走了。”他毅然提着箱子,背着大大的包,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你自己给娃们说。”我朝着他的背影喊。
可他端直走去。
“咚”, 门关上了,我冲出厨房,呆坐在沙发,眼泪扑簌簌不停地往下落。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我想着今天早晨发生的一切,当窗子透出一缕光亮,他就窸窸窣窣起床,出门锻炼去了。六点五十,他已经提着买好的包子进来了,刚才走时开打的豆浆也好了。一番忙碌,儿子儿媳去上班了,他送二年级的孙子上学去,我开始打扫房间。九点多,他手提豆角、番茄、青椒等进门了。这个早晨和以往每个早晨的节奏没有异样,他为什么要离婚。
结婚三十多年了,风风雨雨的都走过来了,说离就离了。我脾气爆了点,可刀子嘴豆腐心,这他知道的。孩子们,不顶不撞,听话孝顺。他这是干啥呀,我越想越气。也许怪当初,那时我和赵刚两人相爱,我们偷偷好了一年多。赵刚是司机,在一次长途运输回来,两人偷食了禁果,有了儿子。不愿意我们在一起的父母知道后,勉强点头了。可定好婚期,赵刚出车去内蒙,说拉完这一趟回来,我们就成婚。谁知回来的路上,发生车祸,赵刚被送进了医院,弥留之际拉着他这个哥们,托付他一定照顾我,善待我腹中的孩子。原来,赵刚最后一次出车是和他一起,已经有了女朋友的他,听着铁哥们的重托,只好含泪答应。于是,善良的他狠心和女友分手,娶我进门。他的女友一气之下,就去了遥远的新疆。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们渐渐走出赵刚离去的阴影。儿子根本不知道这一切,可是老余,老余肯定知道。我眼睛一亮,老余是当年和他们一起跑长途的司机,他们三个臭气相投,被誉为运输公司的“铁三角”。如今,老余经常和他一起晨练,是无话不谈的。对呀,去问老余他为什么要离婚,好好的这抽什么风。
我擦干眼泪,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了老余家。老余没在,我悻悻回家。儿子下班回来,见我连饭也没有做躺在床上,就焦急地问我怎么了,我哭着说,“离婚了,你爸和我离婚了。”儿子一听,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要给他打电话。我说,“你吃点东西,先问你老余叔。”儿子饭没吃一口,直接走了,隔了一个多钟头,儿子打电话给我:“妈,我出差去呀,你把自己照顾好,家里我也安排了,我爸的事我回家再说。”我浑浑噩噩地挂掉电话,行尸走肉般睡了两天。
第三天下午,门开了,儿子回来了,后边跟着他,还有一个瘦瘦的女的。原来,他偶然得知当年的女友得了胃癌,一个人在新疆无依无靠。他准备和我离婚去伺候她,弥补当年对她的亏欠。儿子从老余那里知道了这一切,就把他们一起接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