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阅览《新民晚报》副刊上一篇《机不可失》的文章,“要毁掉一个孩子,就给他(她)一部手机……”这是作者引用别人说的话时写的一行文字,让我又一次看见了“他(她)”这样的行文。这样行文,是作者用字表述的精准,也是作者作文的无奈。
“他(她)”这样的行文表述,在当今书文里已不是个案,想必读者都习以为常,不以为怪。因为“他”字现在指代第三人称男性,有时文章里所指代的第三人称是泛指,不仅指男性,也包括女性,这时如果用“他”或“她”来进行指代,都显得片面和不合适,只有用“他(她)”这样的行文表述,才不会被读者误解或是腹讥。但“他(她)”的行文用法,我觉得并不符合汉语读写使用的规范。
我们在撰写文章时,在某些句中、句后,有时会使用补充说明方式,在括号里标注和填写一些文字或是数字。譬如介绍历史人物生卒时会这样写:刘半农(1891年5月29日-1934年7月14日)。这样的行文,阅览时,简洁明了;诵读时,括号里的文字和数字也与括号前的文字相和。但“他(她)”这样的行文表述,阅览时明晰可行,诵读时“tā- tā”的读法却是怪怪的,这不是马蹄声踏踏。要么不读括号里的那个“她”?这是读写的失和。
在我写的一些文章里,也时遇这个尴尬。在使用第三人称需要涵盖男女性别时,也常用“他(她)”来行文。为使指代更简洁,有时干脆用汉语拼音大写字母的“TA”来替代。因为,在当今中西方文化交融的语境下,中文书面文字里,往往还有其他西方语言字母的镶嵌。如“OK”,“CPI”……用“TA”来替代“他(她)”行文,绝大多数阅览者能知其意。
“TA”,没有男女性别成分。“TA”回归“他”字原先无性别字义的要求。
“他”字早就有的,源远流长。“她”字的历史仅有百年。1918年,我国新文化运动初期重要作家、著名诗人和语言学家刘半农先生在北大任教时,第一个提出用“她”字指代第三人称女性。
刘半农先生提出这个建议的理由是:汉语中没有字与英语“She”相对译,因此最初翻译“She”时,常译成“他女”、“那女的”。由于“她”是常用词,往往造成成篇累牍的“他女”“那女的”,看上去和读起来都感觉十分别扭。
早在1917年,刘半农先生就提出了用“她”字以对应“She”的建议,不过,他当时并没有发表文章明确阐述有关见解。
有论者说,刘半农是“她”字的最早提出者,也是最早使用者,“她”字的首次入诗,就是他那首《教我如何不想她》(有说这是刘半农于1920年在英国伦敦大学留学期间所作的诗歌,也有讲这是1925年8月,刘先生在回国的海轮上写下的脍炙人口的著名诗作)。
有人指出,先于《教我如何不想她》,将“她”字入诗的,另有其人其诗,如俞平伯发表于1920年2月的《别她》一诗。
不管孰正孰误。其实,第一个提出用“她”字指代第三人称女性,确属刘半农先生之功无疑。
百年功过,世人评说。
1920年初,有署名寒冰的学者,在上海《新人》杂志刊登了一篇《这是刘半农的错》的文章,认为创“她”字毫无必要,因为第一、第二人称的“我”“汝”等字,也没有阴阳之分,再说“她”“他”两字,只能在阅读时分别,读音上区分度不大。
愚以为,刘半农先生造“她”字的理由是汉语中没有字与英语“She”相对译,用“她”字以对应“She”,还有其社会时代原因。当时正值我国新文化运动初期,中西方文化交流时间尚短,刘先生造“她”字的理由里有迎合英语交流之意。今天的我们不妨试想一下,汉语作为一门历史极其悠久、语言无比丰富、使用人群广泛的世界大语种,英语里一定也会有类似“汉语中没有字与英语‘She’相对译”的不同语种对译差异案例,那在英语国度里,是否会为此专门造一个字来解决个案的对译问题呢?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由“她”,我还想起了“妳”。
有些女性书写喜欢把“你”字写成“妳”。
“妳”是港台地区至今保留的对女性第二人称的称呼,中国大陆已经和“你”字合用。
“你”与“妳”的合用好。
“她”字已逾百年寿限,我希望“她”也能与“他”合用,且“他”字原本无男女性别区分字义,让“他”收回全部本意吧!。
我不想被“她”套牢。刘先生,恕我不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