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囊的老孟

   小说       窝囊的老孟

   老孟媳妇又来闹了，说非要见一把手申局长，不见就不走，这次真见了。她坐在申局长对面，声泪俱下，不停的控诉着老孟对她犯下的“滔天罪行”……

             一

  东北的春天，喜怒总是无常，暖阳刚刚笑了几天，天空却又飘起了雪花。老孟一个人在河堤路上无奈的走着，想哭，又哭不出来，刚才母夜叉似的老婆连哭带嚎摔东西的场景让他脑筋差点崩裂，若不是为了两个孩子，尤其是有残病的小女儿他早就不想跟老婆过了。他感到这日子过的太痛苦了，整天在吵闹环境下生活实在太没意思了。他望着眼前不断飘落的雪花感到全心的冰凉和失落。他真的想不明白，从前温柔贤惠的老婆怎么一下子变得这样了。老孟无目的的走着，往事也随他慢慢的脚步开始翻江倒海。

   25年前，老孟还在部队当连长。一天当团长的老乡谢军把他叫了去，“小孟，你都二十好几了该想想个人问题了吧。我有个远亲是三姨家姑爷的妹妹，在中学当老师。她今年23岁，就喜欢找我们当兵的。据说这女孩长得如花似玉，非常好看，介绍给你咋样。” 盛情难却，周六晚上老孟就和女孩见了面。女孩长的真的很漂亮，一米七左右的个儿，白白的，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说话轻声慢语，温文尔雅，给老孟一种贤惠温柔的印象。老孟和女孩一见钟情，彼此很顺眼，于是相互留了电话，你来我往恋个不停，每次见面总是难舍难分。两年后老孟娶了人家。小两口日子过得有板有眼、红红火火。每次出门她都紧紧挎着老孟的胳膊，给人总是初恋的感觉。有一次，老孟领着老婆逛公园，刚一出大门就遇见个抢劫的。老孟二话没说追跑过去一脚把那小子给撩倒了，一阵猛打，打得那小子跪地求饶才住手。老孟转回把夺下来的皮兜还给被抢的少妇。少妇吓得脸刷白，浑身多索着。老孟叫来当警察的战友把那小子带走，自己和老婆又把少妇送回了家。第二天少妇和丈夫找到了老孟，拿出3000元钱非要答谢老孟。老孟一脸的严肃，说你们这是干什么？顺手把桌上放着的信封扔给对方，没再说什么，摔门而出。后来少妇的父亲又找到老孟说了很多感谢的话，老孟一看，这不是市委李副书记吗。惊愕之余，老孟笑了笑，从此这件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雪下得有点大了，步行路已铺满了白色。老孟流泪了，眼泪伴着雪花留在脸上冰凉冰凉的。老孟实在受不了老婆这种精神上的折磨和摧残，真的不想回去了 ……

             二

  老孟第二天没有上班，手机也关了一整天。一大早，老孟刚起来，宾馆的服务员就喊他，说吧台有他的电话。老孟披上衣服，来到了吧台。“谁呀，找我有啥事？” “我，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是已故战友张涛的妻。“你咋知道我在这里？” "你战友林強告诉我的，说你昨晚在河堤路上走了大半夜，还哭了。” 林強咋知道的？” “人家是警察，巡逻车路过你身边你都没看见。” “今天下午抽空儿上我家来，我给你做点好吃的，今天是你的生日。" 听罢，老孟心里暖暖的，他真的忘记了自己的生日。

 下午，老孟在宾馆结完帐打车来到了已故战友张涛的家。刚一进门儿，满屋的菜香味儿扑面而来。“你来了，菜都摆在桌子上了，咱们马上开席。”张涛妻满面春风的把老孟让到桌上，自己也坐下了。满满一桌子丰盛的佳肴，有两盘菜老孟是最爱吃的。“来吧，把酒端起来，首先祝孟哥生日快乐！”说着张涛妻又把杯放下，将放在凳子上的生日蛋糕打开摆在桌上，点燃腊烛，蛋糕自动响起了“祝您生日快乐”的音乐。老孟有些激动，凝固的脸儿也舒展开来。老孟那天喝了很多酒，满腹的委屈一一道出。“那你不想回去，今后又咋打算呢？”张涛妻对老孟说。“不知道，反正这个家是不想回了，我实在受不了了。”老孟说着眼泪涌了出来。“你真是个窝囊废，白长了这么大的个子，没一点男子汉的份儿，自己老婆都哄不好，还不如俺家的死鬼。”张涛妻把纸巾递给老孟。老孟沉默不语，刚刚舒展开的脸又变得凝固起来。玲——玲——桌上的电话响了，是张涛孩子打来的。老孟去了趟卫生间，回来独自喝了会儿。张涛妻接完电话又回到了桌上，“来，我再敬你一杯，感谢你这么多年对我家的关照，尤其对我的关照。” “也没关照啥，你，你太客气了。”老孟舌头有点大了。“咋没关照，这房子要不是你出头早被军转办要走了，不可能花这么点钱卖给咱。还有我提前办退休没有你能办成吗。”张涛妻如数家珍似的说着，眼里充满了温情和感激。老孟两眼直直的似听非听地点着头。张涛妻说着说着哭了，眼泪不停流着。“你哭啥呀？”老孟两眼惺忪的说。老孟这一问，张涛妻哭得更厉害了，并扑到了老孟的怀里。老孟默默的承受着，心里也觉得酸酸的、苦苦的。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走着，窗外汽车的鸣笛声越发清晰。老孟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失落的心境也流泪了……

  老孟喝完酒出来的时候已是凌晨了。

           三

 老孟刚从机关食堂走出来就听见老婆在走廊的哭闹声。他刚想转身往回走，办公室小刘把他叫了过去，说申局长让你过去一趟。老孟随小刘从东面的楼梯上来，来到了局长办公室。“老孟啊，听说你这几天没回家？你老婆又来闹了。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儿？一会儿市委组织部来考核我们领导班子，你赶紧把你老婆带回去。家里事要在家里解决，总到单位闹成何体统，影响太不好了吧。”申局长一脸的严肃，说罢拿起了桌上的电话。老孟转身走出了局长办公室。

   办公室主任袁飞，叫小车司机把老孟和他的老婆送回了家里。老孟看到眼前脸色苍白，浑身无力，欲哭无泪的老婆，心又软了。他走进厨房，投了条热毛巾递给了老婆。老婆一把将毛巾撇在了地上。“你少来这套，你个丧良心的东西，这些年我对你多好，你还背着我在外面找小三，你个陈世美。今天你不把小三给我交出来我和你没完。”老孟老婆又开始连哭带叫地数落起来。老孟和往常一样，仍然一声不知，默默的抽着烟，任凭老婆的咆哮。这时里屋传出了哭声。老孟连忙走进去，发现女儿坐在床边不停地抽泣着。老孟替女儿擦着眼泪。“你们为什么天天吵？为什么这样，是因为我有病给你们带来了负担吗？”老孟女儿夹着哭声问道。“不，不是的好女儿。”老孟哄着女儿说。“那为什么？”老孟看到女儿伤心痛哭的样子心如刀割。“你妈可能是更年期的原因。”老孟每次都这么对女儿说。“爸，这个更年期什么时候能够结束啊？”女儿拽着老孟的手说。老孟没回答，无奈和惆怅在眼里转动。“爸，你在外边真的有别的女人吗？”老孟抬眼瞅了下女儿，然后摇了摇头。“有，就是有。就是上次来电话那个，一看是我接的，她就放了。”老孟老婆连喊带叫的走了进来。“那不是打错了吗？我根本不认识人家是谁。再说人家不是来信息说打错了抱歉了嘛。”老孟当着的女儿的面认真的解释着。“你唬傻子呢？那年轻的女人声音和你们处的小吕一样，说话贱贱的。”哎呀，这都哪跟哪呀，你可不要无故诬陷人家，人家还是个大姑娘。”老孟老婆捡起地下的毛巾弹了弹，给女儿擦着脸。“妈、爸，今天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好吗？”女儿哭腔的音调充满着企求。“你爸就是个陈世美，我和他没什么好谈的。”老孟老婆声嘶力竭的说。老孟还是一声不吱，默默的抽着烟。这时候，老孟的手机响了，老孟刚想接，却一把被老婆抢了过去。手机声音很大，“孟处长，我是办公室小袁，上午10点开处长以上干部会议，请你参加。喂，喂，孟处长你听到了吗？喂，” “知道了！”老孟对着老婆拿着的手机喊了声。老孟看了一下表，还有半个小时，急忙穿上大衣，转身走出了家门。“你个陈世美，去找小三去吧，我跟你没完！”身后老婆的喊骂声和关门声交织在一起。

            四

   老孟还是回家住了。一方面他要给单位领导一个面子，毕竟2个局长都找他谈了话，另一方面他更心疼自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儿。这些日子，由于女儿的住院，家里的硝烟似乎散去了，老婆也变得平静了许多，因为全家都为女儿住院忙得团团转。

   老孟守候在女儿的病床前，望着昏睡着的女儿，特别是看着女儿灰白脸上的条条泪痕，股股心酸涌了上来，他两眼湿润了，他感觉很对不起自己的女儿，如果这段时间不和老婆吵架，女儿也不会犯病住院。为什么要吵架呢？能不能不吵架，这一在他脑里循环数十次了。一个漂亮的女护士走了进来，她给女儿重新换了袋滴流，又摸了摸女儿的头，“24小时必须留人看护，有事请按墙上的红钮。”老孟点着头，目送着走出去的护士……

  一个月后，女儿出院了。老孟背着瘦弱的女儿进到家门的时候，老婆已把饭菜做好了。

 老孟一家三口围着桌子吃着饭。这早已久违的全家聚餐场面让老孟感到说不出的温馨。特别是看到女儿高兴的样子，他心里更是感到格外的心慰。“谢谢妈妈、爸爸，为了我这些日子你们受累了。我要敬你俩一杯。”女儿满脸的喜悦，拿起身边的饮料瓶给父母倒满后又将自己的杯子倒满，举起杯，“以后我们家天天这样好不好，两位首长大人。”说着女儿与父母碰了下杯，甜甜的笑着。好长时间没看到女儿这么开心了，老孟心里也甜滋滋的。“大人的事儿小孩子不要管，只要你小姑奶奶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強。当然，为了这个家，为了挽救你爸，原则上的事我是不能让步的。”说着老孟老婆狠狠地瞪了老孟一眼。老孟装着没听见也没看见，只顾闷头的吃饭。因为他早已领教和尝够了老婆沾火就着的苦头。“妈，医院的王大夫还有那些护士都说你长得好看，还问您做什么工作。”女儿有意插话哄着自己的母亲，生怕母亲再发起火来。老孟老婆瞅着乖巧的女儿笑了，“那有人还不自足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老孟给女儿夹着菜，仍装着什么也没听见似的。“来女儿，爸祝贺你康健归府！” 老孟端起杯。“妈也祝贺我家的小公主康复回家！"老孟老婆也抢着话说。“谢谢爸爸，谢谢妈妈！” 女儿那娇美的表情和美丽举止真像当年的老婆。老孟看着、想着，顿感一股暖流涌上了心头，这个家老这样该多好啊。嘀——手机信息的提示音。“是你哥发来的！”老孟打开手机说。“女儿把手机抢过去看着说，“哥问老爷过80大寿的事，他要给寄东西。” “你哥哥越来越懂事，没白在国外读书。”难得老孟老婆满脸的喜色……

           五

  下雨了，这是今春的第一场雨。老孟站在火车站台的台阶上，一边吸着烟，一边看着表，等候即将下车的几个战友。不大一会儿功夫，车站里就涌出了很多人。老孟掐掉烟，目不转睛你搜索着走出来的人群。老团长谢军领着五六个战友走了出来。老孟和他们一一握手拥抱，并将他们引到了面包车里。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路面也变得湿漉漉的。老孟把几个战友接到了凤凰饭店。多年不见的战友格外亲切，话也拉得很长。老孟点了一大桌子菜。大家推杯换盏，有说有笑，情意浓浓。喝了整整一个下午。“我那美女弟妹怎么样？我们去看看她吧。” 谢军团长说话的时候满头白发在棚灯下泛着光儿。“挺好的。真不巧，她到外地旅游去了。” 老孟故意撒个谎。因为他心里明白，现在的老婆可不是当年你谢团长给介绍的那个温文尔雅的姑娘，而是一个没修养的家庭泼妇。在这个场合如果让老婆来了还不得“诉苦连天”，破马张飞，连哭带嚎，把脸丢尽。“我请你们去喝晚茶吧。” 老孟知道这几个战友意犹未尽。说着，带着谢团长和几个战友穿过公路，来到了“圣典茶庄”。喝完茶，老孟本想陪几个战友在宾馆住一宿，但又怕自己的老婆多想，再引起什么幺蛾子来。只能以小女儿自己在家害怕为借口和战友告辞了。等老孟把几个战友送回宾馆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老孟有个习惯，不管几点睡觉，睡前都要看一会儿书。可能是茶喝多的原因，老孟一点睡意都没有，好在已经和老婆分居不在一个屋住，不会影响到老婆。过去在部队的往事像电影一样在头脑里没完没了的闪现：一次，老孟带兵在野外基地搞训练，突然一辆吉普车开了过来，并停在了营房的门前。车里走下了谢团长，但身后还跟着一个美女。这美女不是别人正是老孟热恋中的情人，就是现在的老婆。她穿着墨绿色的连衣裙，戴着粉红色的小帽。细细的腰身，弯眉下两只眼睛雪亮雪亮的。“立正！"老孟喊了句，全体官兵敬礼。指导员刘恒带头喊句“首长好”！“嫂子好”！接着就是一片雷鸣般的掌声。大家的眼光一下子都扫射在美女身上。美女羞得脸通红。毕竟老孟与美女只是处于热恋中还没结婚。老孟把美女带进营房，“你咋来了？” 老孟问道。“ 市教育局组织骨干教师到长春来培训。” “那咋不事先来个电话，我好去接你。" “就想给你个惊喜嘛。”两个人都笑了。老孟和美女紧紧的搂在了一起……忽然，屋外传来了老婆起夜冲卫生间的声音。老孟感觉头昏脑胀的，睁眼瞅了下门外，感觉是在梦中，又感觉不是在梦中。他真的想不明白，昔日的美女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老孟想起了一年前他做的那个梦:日本鬼子又来侵略中国了，他奉命带领全连坚守阵地与日本鬼子进行激烈的决战，突然一颗炮弹落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战士小江腿部受伤，血汩汩地往外流着，女卫生员冯丽急忙跑过去进行包扎，忽然又一颗炮弹落了下来，眼看着冯丽倒在了血泊中。老孟惊得大叫冯丽！冯丽！老孟梦中的喊声把身边的老婆吓醒了。老婆两眼怔怔地望着满头是汗的老孟，啥也没说又睡下了。也就是从那以后老孟老婆和老孟的话就越来越少了。老孟每次下班或从外面回来，她都神经似的闻闻老孟身上有没有女人味道。有时趁老孟不注意还查看老孟的手机。最有意思的是去年情人节那天，老孟老婆冒充外人往老孟的单位打了个电话说请找下冯丽，对方回答说咱局机关里没这个人。老孟认为这两年老婆无休止的闹应该就是从这个梦开始的。岁月悠悠，往事像断了闸的洪水在老孟脑海中不断的倾泻，不知不觉天亮了。

           六

  老孟岳父的80大寿办得非常的隆重。在税务局工作的大舅哥和当个体老板的小舅子找来了很多朋友前来捧场，整个宾馆大厅坐的满满的。别看老寿星80岁了，精神矍铄，满脸堆笑。老孟岳父也是个转业军人，退休前是一个局的局长。老孟和岳父处的特别好，英雄所见略同。每次见面除了喝点小酒聊聊部队生活外，就是玩上几盘围棋。老孟的岳母也特别喜欢老孟，说他话少、诚实、办事准成，啥事都能让着自己的女儿。酒过三巡，宴会进入高潮。家庭开始敬酒了，老孟大舅哥一家三口起立先敬老寿星，接着小舅子一家三口敬酒。尤其是孙子孙女的敬酒词乐得老两口嘴都合不上了。轮到老孟一家敬酒了，老孟刚想端杯却不小心将杯碰到了地上，杯碎了。全桌人都吓了一跳。“你，你，”老孟老婆把眼睛瞪得比酒杯都大，“你混蛋，今天的日子怎么能把杯碰掉地上？”老孟媳妇气得直咬牙。“没事的，岁岁平安嘛，哈哈。”老孟岳父一改桌上的尴尬局面。服务员又重新拿来酒杯递给老孟，并把地上的酒杯碎片清走了。“真对不起。”说着老孟又倒酒端杯敬着岳父，“祝父亲生日快乐，祝父亲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桌上又恢复了原来的气氛。这时候各桌的人轮番来到老寿星桌前敬酒，祝贺声说笑声连成一片。老孟老婆再没吃一口菜，鼓鼓的生着闷气……

   老孟和老婆带着女儿刚进家门儿，老婆就开始喊叫起来。把老孟骂得狗血喷头，尽管老孟一门儿道歉和女儿百般的劝阻，老婆仍像疯了似的不依不饶。本来平静了一段时间的家庭，又掀起了战火。老孟真的很恨自己，恨自己咋这么笨，杯都拿不准。为了让自己的老婆尽快消气儿，老孟还是走出了家门。

  一场春雨一场暖。 尽管下了几场小雨，但河边的风还是凉凉的。老孟独自一人默默的走着，一股孤独，失落和无奈油然而生。难道这就是自己后半生的生活吗？老孟想起了自己在单位几次提升的机会都是因为老婆闹而付诸东流。老孟感到阵阵胸痛，他蹲在地上，哇哇的吐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老孟才起身点燃了一支烟默默地向广场方向走去。

  广场上锻炼的人都散去了，显得万般寂静，对面咖啡厅放着黄莺莺唱的《葬心》歌曲：“蝴蝶儿飞去心亦在，凄清长夜谁来拭泪满腮，是贪点儿依赖贪一儿点爱，旧缘谁了难了换满心爱，怎受得住这边头猜那边怪，人言汇成愁海辛酸难捱。天给的苦给的灾都不怪，千不该万不该芳华怕孤单，林花儿谢了连心也埋，他日春燕归来身何在。”凄婉低沉的旋律和韵调让老孟好个心酸，还没把这首歌听完，老孟的泪水已经止不住了，汩汩地伴随着凄婉的音乐流淌。老孟哭了一阵子后，才掏出手帕擦干眼泪走进了咖啡厅。

             七

  老孟在医院被抢救了一天一夜，但还是没被抢救过来。老孟走了，真的走了，而且窝窝囊囊的走了。

   出殡那天，来了很多人。单位的领导和同事，部队的首长和战友，还有老孟生前支助的贫困学生都为失去老孟而悲痛和惋惜。老孟老婆哭得死去活来，“老孟啊，都是我不好，是我把你逼死的。老孟啊，是我对不起你呀，我不该没事儿找事儿啊，老找你别扭啊！是好日子把我烧的。老孟啊，老孟，你得了心脏病咋不跟我说呀！你撇下我不管了，你撇下我们有病的女儿不管啦！就这么走了，你好狠心呐，老孟啊，老孟，呜——呜——呜——呜……”老孟老婆跺着脚边哭边数落，几次昏厥过去又被人掐人中救醒。在场的亲属都泣不成声。亲属先向老孟遗体告别后，然后单位领导同事告别，接着二十几个生前战友一起向老孟敬军礼告别。低沉的哀乐撕裂着在场每个人的心，人们的哭声连成了一片。

 远处路边站着的一个女人也不停地抽泣着，她两眼呆滞地望着人群，泪水不断地从她的脸上滚落。她就是老孟的已故战友张涛的妻。

   又下雨了，稀稀拉拉的雨像是替老孟哭泣，又像是为老孟送行，更像是老孟的内向性格，默默的，悄悄的，静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