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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永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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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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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喜雀和乌鸦

那时,故乡很美,绿林深深,碧水长流。但故乡很穷,家很穷。那时,家中有久病不起而并非无药可救的父亲,整日,我们在父亲的呻吟中生活,在自己的生活中呻吟,乌鸦和喜鹊在我们的生活中飞来飞去的恶叫或歌唱,每每这时,爷爷的目光总是定格在忧心忡忡的空茫。那时,我已听过爷爷“喜鹊叫喜,乌鸦叫丧”的传说。后来,喜鹊又在欢叫,真的有客来了,但家中无白米可炊。后来,乌鸦又在挽歌,父亲真的走了。父亲在临走的时候说:乌鸦和喜鹊是我们的朋友……

可是那时,我仍有一个愿望,我长大了要有一支猎枪,我要让那些活在我生活中的乌鸦和喜鹊通通成为我射击的目标,为爷爷雪恨,为父亲报仇!

等我渐渐长大后,在我还来不及思考“叫喜”的喜鹊和“叫丧”的乌鸦的真正罪过时,许多如我有过相似际遇的人们已为我实现了儿时的愿望,他们毁了乌鸦和喜鹊的家园,誓将它们赶尽杀绝。当我渐渐明白乌鸦和喜鹊为何罪不可赦时,我却渐渐成了一只乌鸦和一只喜鹊的化身。我和不可理喻的人们相互仇视着,我挣扎着,但我爱我。如今,我住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城,前不久想起回乡下的老家去识别季节,而我不禁拥着光秃秃的大山哭泣,匍匐在干涸的河床上听受伤的地球嘶吼。我那城市的女友因此说我有毛病,她使我想起如今可能有变了种的“乌鸦”。不过她也说过最爱的人是我,我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却又背我而去,她使我想起如今多的是专唱赞美诗的变种“喜鹊”。

乌鸦和喜鹊鸣叫的年代已经久远。

如今尘世的纷扰喧嚣和浮噪使我逾感孤独,受伤的眼睛和灵魂逾使我怀念我的父亲和不管是“叫丧”的乌鸦或是“叫喜”的喜鹊。那些乌鸦和喜鹊是至真至圣的诗人和歌手,它们的眼睛闪烁着真善美的灵光,它们的歌声洞穿所有虚假的伪装。

如今,乌鸦和喜鹊灭绝了。不,还有一两只罢。不过,因为曾一度感叹“绕树三匝,何枝可依?”,所以它们已躲进一个绝密绝妙的深山老林,在高高的老树上筑巢,不敢悲歌、欢歌,不发表诗了。

人们,也许,我们今天该是有一些真正的乌鸦和喜鹊来提醒的时候了。

今夜,我独立于高楼阳台的一角,看城市的舞台越升越高越浓越美的魔幻光雾,看五颜六色的街灯眨着蛊惑的眼睛,此时,我是城市这丛林中,一只孤独地呐喊的喜鹊或一只乌鸦,等待着此伏彼起的同伴的鸣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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