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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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消逝的庄稼手
那时我的父辈们
那些庄稼人和庄稼手
他们敬天敬地敬神灵
虔诚的灵魂只为风调和雨顺
他们心爱的锄头、犁头和镰刀
向泥土表达爱恋和忠贞
嗅着泥土的芬芳
他们与禾苗耳鬓厮磨
静听稻秧们在阳光下戏水的声音
笑看玉米怀孕的肚子日渐隆起
他们把自家的土地经营成豪门
那些嫁入豪门的种子或庄稼
只管滋润、光鲜和多产
如今那些庄稼手已经不在了
曾经的那些豪门遗址上
我看见满地的萋萋荒草
疯长思念
二、对门大坡
梦里老家门前的那座山
名叫对门大坡
它一直就站在那里
以一种不动声色的姿态
独自枯与荣
活着或死亡
那些岁月
它以博大而神奇的胸怀
接纳我天马行空的童年
在我离乡多年后它沉寂了
沉寂得像一座坟
它收藏了我年少无忧的灵魂
埋葬了我和她竹马青梅 以及
太多与伙伴们放牛逐兔捉鸟的
故事的遗骸
三、我家的老屋
青石碧瓦的容颜只是有些苍老
而半个多世纪的心脏早已沧桑
记忆中故乡的模样唯有老屋固守
它孤独地环顾早已面目全非的村庄
似在怀念那些红砖碧瓦土墙草屋
以及那个锄豆溪东的邻家男孩
还有远去的炊烟以及炊烟下的天伦
爷爷奶奶父亲母亲 以及
我的大哥
他们先后去了天堂
我及其余的兄弟姐妹们
散落到叫做城市的地方
一家人都以不同的方式抛弃了老屋
老屋早已没有烟火
其实故乡的炊烟和生息也变得抽象
没有烟火的老屋就像一个纪念馆
远去天堂的亲人音容宛在
老屋又像一个睡梦中的留守老人
梦里呢喃的话语让我流泪
四、记忆中的年味
当煪腊肉的柴火映红爷爷的脸膛
地炉火一点一点地燃烧数九的时候
我们开始屏息等候大年的脚步
舂碓的天籁之音此伏彼起
百十个石磨把整个村子转动
母亲像甜酒药一样把年味酝酿
除夕清晨的糍粑宴拉开过年的序幕
谁家的鞭炮抢先沸腾了村庄
好在我家炮仗的响声是最长的一家
老人们讲三十夜的火十五的灯
我们像三十夜的火苗一样兴奋
久久地舍不得睡去
豆腐肥肉大米饭顶起肚子的骄傲
男女老幼走出去
山歌悠悠飘起来
鸡毛毽子飞起来
铁环陀螺转起来
丢钱窝的亮出崭新的硬币
村口的秋千把欢乐荡向高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