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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永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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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190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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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乡怀宁(8)

感到欣慰的是,我能披风戴月地羁旅,在幽独而野意的风土上。我怯怜着一路景色的秀丽与浓厚。我在晦盲浓柔,蓬勃波流中,迷惑惊瞿地,欣赏着美景的初韵。狂波也在稀薄的阳光下,闯破清楚,蓝莹忽现。放浪的风景,也多娇羞而甜美。我更加情深而倾慕地奔走着,既不废涌落的景色,也不甘旅途的寂寞。困倦的舒缓阳光,碰落的灰土老墙,在苍茫中也笑脸依旧。绿浪缓摇中,玫瑰微蓝。渐渐旷远的幽暗松林,呈现出淡紫色的松爽和几分凄惶。抑扬缥缈的钟罄声,却在编织着清纯与悠闲,迷蒙而宁静的故事。流云碧透的天空,在默默地独享着远古的神话。这里有疏爽的彩流,渐渐疏散的涟漪,在秋月平湖里,更有亭阑岸影无数。

我用异样的闲散眼光,顺适着,满怀期待的人们生活的情景。屋宇倦眼下,我只是寒噤颦蹙的过客。我在搜寻与期待中,带着浅薄而固执的眼光。我有鄙薄感缺的思源,有时也不欣外物,不动内情,只在淡漠和疏远中蔓延着,感悟着。我的丰盈充实而繁满的生活,也会因怜念致恋,而深切悲悯地,在烦闷中颓废。我在风光清丽中,看乳燕淘巢。我在肤浅与澄澈的认识中,感慨着慢嗨而春意的人生。我用思域描摹,山水的含颦而娇艳。无数的鲜花不断地点缀着,纯任自然的平山山湖水色。晨光暮霭中,舟子樵夫,怡然如曲,他们或恍然如悟,或陶然如醉。

平山乡位于高河西南。东依梅子岭与江镇乡为界,西滨皖水,南邻石牌镇郊,北接黄龙乡。月(山)北(门坦)、月(山)平(山)公路纵贯全境。乡以旧有平山寺得名。建国初为牛行、大塅、平山三乡,一九六零年属龙泉人民公社,一九六二年,划为平山人民公社,一九八四年,改为乡。全乡属丘陵地区。过去是“三天不雨,旱地起烟;三天大雨,圩田无边”的地方。建国后圈圩建库,大兴水利,大部分农田稳产保收。主要种水稻。除松、杉用材林外,有茶叶、桐子、水果、毛竹等经济林。六个村都建有农场。矿产资源有白云石和铜、铅锌等。该乡大塅村为明崇祯状元刘若宰故乡。

小河漂流,在峰峦下,沟壑中。蝉鸣深沉而舒缓,莺、鹭盘旋于碧空。楼房冷峻,掩盖在了些许烟尘中。尘世乡村的彩饰,在雨骤风急后,显得残断千疮。荒藤野草,蓊蓊郁郁;淡薄的残阳依旧,秀气飘荡着。这里有曾经酝酿而消散的香甜,也有枯窘蛰伏的痛苦与欢乐。蝴蝶、鹁鸽,石响弦歌,都安闲地在鄙野乡间。徐缓凉风里,有明耀的星月。空旷沉寂的群山,翠草瑟瑟。山鸡、野麂,尽情尽意的滑翔或狂奔。庸凡的荷池圆叶,琐细的虫鸣鱼波,各自舒发着隽永的灵趣。这里有看似迷蒙的醒,却也有热烈的梦,山水工愁而善感,清淡而甘美。既使叶落秋深,也无从怨言,因为令人欣羡深浓的诗意,仍然在娇憨地弄舞着。

我在空暇里鉴赏着,这里的山露水甜。平山寺里住有神仙,传说就在山的那一边。单薄的神仙传说过后,其实只是春绿游船。平山乡花香瓢泊,涌荡喧嚣,湖水柔媚如仙。平山乡满地鲜花散落,素朴而灿烂。平山乡悠然清朗的银杏,斑斓轻缓的红枫,都在浮光隐隐的西窗丽阳下。这里优游劳顿的人们,催促欲飞或文静容容。他们在纯净软柔的小路上,或岩石花间,蹒跚着鲜明而沉寂的身影。聒噪起落中,小鸟顺翼而飞,剩下飘浮的缓尘。还有凉滴水,树葱茏,僻壤窗缝。古柏、梧桐,山竹、劲松,都在意蕴苍凉中飘摇漫舞着。在苍幽浮夸的沉静中,草木竞生,它们肆意雕琢着落寞的时间。平山乡有树尖蝉歌,亦有青苔石阶,还有春天的残忍与渴望。这里孤零的细雨如画,漂移在激情清澈的空中。

愚氓学到聪慧,就会有智者出现。愚钝卑下,恓惶腻烦,淘洗得稍有光彩,福祉风潮自然就会呈现,这是不期然而然的事情。无论夕阳朝晖,都热热烈烈,稍纵即逝,而又有歌舞欲望,想亘古永恒。灼烈而清纯的草木泥土,在蹉磨岁月中,也尖锐的追求着。花草也香馨晶清,含情互睇。我只看星沿泉,独步而眺远。我想着景色志趣,犹如一潭清冽,缠绵而激发着逸致,如同朝露浸润着渴望的踪迹。

刘若宰与平山乡。据《怀宁县志》记载:刘若宰(1595-1640),字胤平,号退斋,平山大塅人,明末文科状元、书画家。刘若宰是刘尚志(山东布政使)第四子。性明敏,数千言能立就。天启七年(一六二七年)中举,崇祯元年(一六二八年)中一甲一名状元。刘若宰殿试后,即授谕德职务,充日讲官,当皇帝教师。退休时升侍讲学士。刘若宰亦工书法、山水。楷书行书,无不精绝;戏作墨花也颇有别趣。现在省博物馆仍藏有他的行书轴、山水轴。崇祯十一年秋,他因母病,一连五次上疏请求归养,得到批准。皇帝赐诏书:“讲筵启沃,积岁著劳”,并赐银币驰驿归里。崇祯十三年正月,母亲病死。四月十三日,他也因劳疾去世,时年四十五岁。死后追赠“詹事”。今,安庆市的状元府宾馆,就是以附近的刘若宰府第(已毁)命名的。

平山乡有太多的月色荷香,默默地面对着群山。它们纵情的舞步,时而稍停,时而爆发。路上的车辙与母亲的脚印,随着时光流转,只留下了隽永教诲的誓言。平山乡倔强而羞涩,在感恩命运中,呼喊着暴风骤雨。这里的运蹇凋谢,圆满或残缺,都使人澈悟,那摧残了的青葱。

我静定眉目,总觉得尘俗俄顷。我在美丽而雅致的经历中,会沾恋欣欣如潮。我在冬雪寒梅中,也会心茫而拖散。我在爽性的晓风中,善谆并蓄,用慈诲的话语,迎接着朝阳。山林清静,山溪烟霞;新鲜而跃动着。冲动的山风,在柔情中而解脱着烦闷。山川钦仰着灵魂,诚然地承受着恩泽。这里泯灭的痛心事迹,和残暴的烈焰,都消逝在愚昧的浪潮中。迷雾中,有安逸的灵魂,它是否也有洁净的渴望与希冀?枯寂持律,世味辛酸,我难以悬揣。他用挥洒书画,表达着山水的愿欲;用恬然真智的境界,描状着喜怒哀乐。他把严谨的笑语,和纯任自然而不庸众的躁忿,都淡忘于仕途的移化。也许秀美飘逸,抑或浑朴凝重,安详肃穆,眉宇慈锋,敏捷謦欬。他是历史港湾的情人,用年轻的生命,超脱于姑息娇纵的岁月。

思感迟凝,我有许多的情事都会失约梦痕。我愁容欲闲,而绸缪温厚。我领略着这里的山平笑傲,与露台风趣。大雄山上,雄鸡早已仙度。愔愔深山,绵绵延延,行数十里,有纡道而早已隔绝。这里山风灼烘,益增了我的烦懑。远瞰群冈,山林震荡。翠艳而馨香,一路风色尤媚绝。稍远静幽的平湖秋月,闲逸中也有无尽的风趣。在明爽的意致里,我在入林听泉中,看杉秀竹修,心境旷怡而卓绝。

大雄山的传说。大雄山,位于平山乡境内,为怀宁县第二高峰。以大雄山为界,山南为平山镇,山北为声名远播的馒头之乡江镇乡。很早以前,大雄山叫“大鹰山”。山上住着一只大黑鹰,山东面的悬崖上有几个石洞,便是它的窝。当地人们叫这个地方作“鹰窝”。有一年清明,一个大户人家抬着猪头、羊头和鸡鸭等祭品到山里祖坟去祭典。路过大鹰山脚下时,见一只大如箩筐的黑鹰从山上直扑下来,烧香的人吓得拔腿就跑,丢下的猪头、羊头和鸡鸭等祭品被大黑鹰叼回洞窝。这样的事情接连发生了好几起,大户人家和地保们招聚年轻力壮的汉子,扛着猎枪上山打鹰。但每次都没有成功,因为大黑鹰住在悬崖峭壁上,无人能上;更何况它有好几处窝,出没不定。大黑鹰没灭掉,当地百姓愈遭殃。今天这家小猪让鹰叼走,明天那家鸡鸭失落,百姓不得安宁,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能搬走的人家都搬走了,就连山脚下那条通往安庆的大路行人也稀少了起来。却说有一年,大鹰山东北脚下小山洼的一户农家里,孵了一窝鸡,只出了一只。几天后这只鸡就长上了红红的羽毛,是一只公鸡。小公鸡长得出奇的快,一个月就有老鸡般大小。农户很觉奇怪。突然,小公鸡在短短的三天内,就变成了一只高有二尺,腿围六寸的大雄鸡。农户更觉奇了,忙请算卦先生占卜,算定是不祥之物,准备杀掉。但就在这天夜晚,大雄鸡飞上了大鹰山顶。从此,当地百姓便把这个山洼叫做“大鸡洼”。大雄鸡上了大鹰山。人们看见它总守在悬崖顶上。一日大黑鹰又要出外猎食,刚刚起飞,大雄鸡已经落在它的背上,左眼被重重地啄了一下。大黑鹰还没来得及反抗,右眼又重重挨了一下。大黑鹰失去了双眼,被大雄鸡活活啄死。从此,大鹰山脚下的百姓又安宁下来。大雄鸡啄死大黑鹰后,仍住在大鹰山上,每当黎明时,便高叫三遍,人们在它那高昂响亮的啼叫声中,纷纷下地劳动。百姓安居乐业,粮丰畜旺,都很感激大雄鸡,只是无缘报答。大鹰山西南有片泛滥区,没有庄稼,长了许多水草。一个精明人发现,每天黄昏之前,大雄鸡总要到这里找虫子吃。百姓知道后,就每天黄昏之前从家里拿些谷子撒在那里,从此人们把那里叫做“食泛”。大雄鸡除害为老百姓的事传到玉帝那里,玉帝便命一仙人帮助大雄鸡超度成了仙。从此百姓再也听不到大雄鸡那高昂、动听的啼叫了。为了纪念大雄鸡,便把大鹰山改名“大雄山”。

在松竹峦顶,有平山寺瓴。陈迹中抟传的,还有钟罄赐福。这里有高树清流,或窗前的憨厚,这些也有意味深长的自然历程。清楚流畅的花前路旁,也有我义无隐晦的面颜和足迹。我不屑虚娇,或是俭解熹微而纠缠的春泥。我思树叶浓厚,绿意鲜明,皆为挚爱。我细窥嫩条纠缠攀爬,昔岁的藤蔓枯萎,冥漠而无言。

广茫的刘凹,随伴黄昏的刘凹小屋。从李子尖往南,牧草无绵尽。静野似山脊滚落,野蒿摇颤,悠沉而倦怠。刘洼水库,沧浪怡景。岸滩石铺,湖波汩汩。远树水浪,丘壑幽远,而淡蓝深翠。茶、橘、樟、桂,在烟霭柔风中飘逸着。茶女新绿,曲身而行,而且黄梅戏声声。松林涛声中,流露的情意,颠簸摇荡而殷勤。石岭老屋,空壕而塌毁。七零八落的田园,心迹倒还洋溢,勃发着农人的夙愿。释迦畈与王墩龙王庙,隔河相望;麻园、洪塅、梅子岭,山青水长。平山乡以北,意境萧瑟,我惟能欲通脱庄颜而无意踌躇,亦无甚深感怀。虽然香樟俊美,柏树挺拔,它们矫健倔强之情态超然而卓群。

平山乡以南,精蕴霭然如画,蓬松朝曦而赫然。牌楼、洪岭,一路向南,庭院姿致,老树在村野绿茏中而疏散。槐、柳、泡桐和石楠,繁花绕砌,试比楼高而酣偎。汪岭、桥头,狮山、黄苗;波意而水急,入缽缶盂湖而气象浩茫。从刘八房往南,连峰叠嶂;到牛行岭、李家山,烟雨迷蒙,独听而淅沥。门汀垅陌,古墓殿堂。泊岸漏船,更是罹怀牵缠;空山飞泉,清波浮游,暝色深沁而苍茫。

公路以西,后河以东,灯火辉煌相映成趣,波边波而澎湃于夜色。张湾、九龙至团山,鹭翔闲适,枝琼而娇艳;庙后、黄岭和汤畈,茉莉月季,丰彩异迹而令人留连;路西而北,环水而修于路,涡媚犹圆。路西而南,前后河已汇;皖河风色斩急,滔滔而滚滚。城岭路西,龙牌、潘河;轻盈绿叶,漫游而脱然。横坝、牛行,蜿蜒施施;河滨船傍篙支,致趣而飘舞。

智识通达的希望光辉,犹如潺流不息的婉转小溪。寒风枯叶,已经渐行渐远,融化或隐没在了夜空里。在轻盈飘逸的叶落中,也透露着夜露的清芬。旭日夕阳后,还有无数动人的场景的解释,也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悄渐杳。平山乡依然顾盼无禁地,在酣足细屑中,在浑沌与精妙中喧闹着。

我在平山乡撮山景,杜鹃多逸豫,春倦而落红无数。这里捘落拂逆,摇曳侧歇,迷离旷野,浊流逝滚。这里人们曾心伤纷滴,于耕倦书吟中。我在急遽温情地攀登山川,听河水喧扰,秋蝉却意外地恬静。群星繁多,缓和了我的寂寞。这里的群耸翠峰,低矬了宜人的乡间的轮廓。无论蒙蔽与萧索,都在清闲悠久中走过,步履络绎而凡俗自适。苍古的山寺,宽敞的公路;阡陌上的野草闲花,也临风而舞,当然此时已过了杨柳千丝时。我历人海、浮云、荒波,华发如云如故。在富丽有致,玲珑剔透,欢歌笑语中,我欲烦激忿抑而摇坠。狭窄的谷底,也倾泻回响着,我天长地久的梦,只是少了几分广漠。在墙荫下,软弱的高粱叶,也曾有粗野怒放的燥渴,它依然瞭望着躁动的阴阳河。

平山乡公路两侧,有名园胜迹,游览犹为顺宜。春秋佳华,或步或车,沿“人”形月北、月平路,无论田郊泊港,梧桐、柏、松,胜景倶盈。翩翩舞影中,遐想悠悠,人生如寄。又有长桥卧波,点缀游亭佛阁。莲舫泛舟中,又有游不尽的湖光山色。或是别墅亭院,红釉青彩而幽雅清馨。

张桓、刘余谟与平山乡。据《怀宁县志》记载:清,张桓。《大雄晴雪》。看山不作等闲因,却喜空花现化身。但得寒光常满座,何须大地总名尘。千岩莫辨群峰翠,众壑争先万象春。此相本无安有相,澄观未许赋摇银。清,刘余谟。《登大雄山绝顶》。白云乘兴即相招,扶杖攀萝入望遥。江汉辨时连雨阔,星晨立处不风摇。始知瞩目来天地,自觉登峰小市朝。况有惊人新句在,不妨搔首问青宵。

我徜徉于琳琅满目的青松游园,领略着婆娑殊美。这里凉风犹拂面,荷香方醉眠。从百花争艳,到赏雪郊宴;纵声情味如画,百鸟婉转献媚。古刹石洞,水阁凉亭,柳荫棕林,淡妆浓抹总相宜。我在渡头闲谈,犹如精致的字画,皆显三昧境,其情趣赞之而不暇。当然也有零碎渐退的风景,空落着奉承;也曾平静的腐朽,浮沉着阴晴冷暖。

青翠的尘世,滚滚浑厚而娇柔。泛露的青涩,迷离的激情,在红烛摇摇中,闪烁成影。灯光幽微的佳境中,轻拂静卧而波涛溅滚,泄漩舞颤。自古才子佳人多缠绵,盘结蕴愠,犹峰斜坠云锁。迷模的山溪,积郁的裂罅,急切兴奋的聚喘着,似有野牛而狂奔。光泽在血沁的枫叶中,穿过了丛林,冲荡着溪水。溪边枝缠叶摩,窈窕而摇摆不已。它们在寂寞地燃烧,祈盼着再次粗鲁的海涛烈日。浓烈过后,醇厚的泥土,往往飘浮着胜利的喜悦。痛楚欲望,也在风涛平稳中,萎落而垂折。辗转蹂躏的茂草,又在山冈田野,迷惑欢欣着。这里的生命苗细,却贪婪不息。绯萍潺溪,霞石仙窟;只留下,缠绵哀艳的史话。

姜筠与平山乡。据《怀宁县志》记载:姜筠(1847-1919),名秉文,字颖生,别号大雄山民,又号宜翁,怀宁人。光绪十七年(一八九一年)举人。早年从广东画家陈理斋学画,深受教益。书法学苏东坡,山水仿效王石谷。经不断努力,其书画堪称苍古秀润,题绘倶佳,得意的作品几可与王石谷媲美。他作山水画,喜以唐人诗句布局构图,画成之后,即以唐诗为联,题入画幅。有时按求画人的姓氏,选唐人同姓的诗句制画,看到题句就可知求画人的姓氏。传名作品有光绪三年《良马

良驹图》轴,二十三年《设色山水图》长卷,宣统元年《仿诸家设色山水》册页等,现均藏于省博物馆。

歌声里,也有墙垣陷落,房椽残破。但是只有凝碧秋云,悲哀着历史。颟顸的平山人,轻妙着改革开放。他们不惜抛下娇妻爱子,在忙碌中奔走于江湖。他们肤浅的人生趣味,载沉载浮于利益。其中也有兴味于醇酒美妓的浪子,贪恋中忘却了庭园山水。脆薄的爱恋,在愁闷的释放后,就会烟消云散。只是人情世故的表演,有时弄混了主角与配角。他们在清歌艳曲,辛苦遭逢中,编演着世态炎凉。

原野蕴积着野性,怒涛狂暴而凄厉。似水流年里,平山乡引人有异域的遐思。咸丰九年(一八五九年),皖河北岸,相连四岗,桩签密布,太平军驻数千。然清军多隆科部,九月二十四日夜,乘守军陷于疲惫,越壕爬沟,施放喷筒火箭。守军奋起炮击,英勇抵抗至次日晨,城内起火,守军数千人牺牲,守将霍天燕荣、石廷玉被俘,石牌城陷落于清军之手。我只是逛逛恍惚的历史,融洽微风中纷纷凋落的花瓣。在简略而污劣的风景中,有鄙曲野蔓的笑颐。这里却留下了春风青冢,随时随地的催泪佳话。旅人奔程,难免伤痕而呻吟。我沉莹的滴落,只是世故的足迹。我若甘美宽怀,更是色衰的超脱。

摩挲绰绰,漘荈酬朋,在平静的光阴中,我只能看着时光流寥而无语。我看着缭乱的菜畦,安歇的院落,感受着空气的轻薄与爽朗。石牛山和上马岭间的平山寺,早已被玷毁和磨灭。这里曾经有古旧的丹炉,宝塔隅落,草棚摊货;佛光普照的大雄宝殿,恩惠尘世的佛祖菩提。如今早已灰飞烟灭,渺无际涯,倶往矣。只剩下慰藉的小鸟恋故枝,情思而迷离,在风晴雨雪中伫望着。

平山街道,市人多嘈杂。春耕夏耘的农具,秋收冬藏的食品;爆竹灯彩,水饺年糕,琳琅满目。霞色潮音中,果筐花篮;美丽颤动的蝴蝶结,娇柔飞舞的星星娃。砚台、炉香、招魂幡,应有尽有,不一而足,丰沛而繁华。微雨春晨,秋阳暮色里,散发着生意人的灼烈情怀。

平山乡人心灵舒畅时,也会生气勃勃。茶余酒后,愤世疾俗,没影子的事。嫠妇偷情,也会受到冷嘲热骂,除非是忙于打麻将或对该诅咒的小嫠妇看好。他们不会羁绊,更不会玩弄,随便骂骂,没有野心只有同情。夫妻仳离,弱女卖淫,更为众所恚,自不能言。他们能把生前恩爱,当作死后情愫,续弦与改嫁的事,历来鄙视为羞耻风味。

平山乡人喜欢说笑话。会使你笑到:牵着妻子的手到醋缸里找自己老婆,或是摸着自己下身问别人有没有。至于小猫把鸡鸡当老鼠吃了,或是姑娘的订婚戒指忘了掉在洞洞里,却叫未婚夫去找;这些在他们那里,是算不得笑话的。看似闲情逸致的人们,用笑言蜜语补缀着无涯的悲绪之泪,安慰而快乐着。

萧索疮痍的平山寺陈迹中,纯洁而做母亲的少女,软润颔颊,仙度已去;她的女儿踏着潮头踊跃,波浪天涯。从徽韵藤蔓,飘至珠玑帘栊;走过平山断井颓垣,安居在玳瑁梁栋。我眺幽谷月色明朗,看微风满园而花影模糊移动。渺渺茫茫,光景暧昧中,我惋惜漫游的生命。状元府邸,才子佳人,抛下愚顽而卑鄙不文的山人,而英年早逝。静静温香的琴棋书画,尚洁颖悟的诗词歌赋,在命运偃蹇与亨通中,幻化成了乳汁,日夜哺育着平山乡人。

我日耽风雅,无念自己写下素事篇章。每援笔饰笺,辄劳悬怀,命蹇如斯,殊觉赧颜。我在此只是淡写生活旋律。我非倩人,亦无蓝本,信步观场,稍散郁滞,慨当以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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