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夜更起火,哑巴寻思烧焦的糊味,睁开眼睛,看到了寺庙上空焰火正在打旋,这才披了一件大衣,急忙冲出了门,扛起水桶,摇了两桶水,几米的路,水洒满了一地。哑巴抬起水桶浇在火上,“扑哧”一下,水化成了水珠,火势愈渐蔓延开。哑巴担心周围的村民,举着扁担敲响村民的门,叫醒了睡着的村民,村民们捂着口鼻惊慌得从家里跑了出来,陆续也开始了灭火工作。
寺庙堆满了稻草和一些未使用的“碎银子”“纸币”,人像穿着的布料也托着很长,火烧的便很尽兴了。
浇水的人越来越多,整个村子的人都起夜了。
直到平行线有了光晕,哑巴一屁股坐在地上,摸了摸自己的寸头,擦掉头上的汗珠,这才感觉到冬天的风吹着身子,瑟瑟发抖,正准备起身。
寺庙只剩下烧尽的遗迹,“碎银子”和“纸币”也顺道一起升了天,人像破破烂烂得很狰狞的样子。
事情还没有结束,村民从寺庙中发现了一具烧糊的尸体。这时,围观的人群中跑出来一个女人,慌慌张张地指着哑巴说道:“就是他,我昨晚看到他把尸体扔进了寺庙里,然后点着了火。”
哑巴正准备起身,脑后颈被两个大汉猛敲了一下,晕了过去。接着,大汉拖着哑巴的身体离开了人群,说是例行检查,只留下村民们在寺庙旁议论纷纷。
入秋,微微凉意的风拂过哑巴的光头,哑巴的身子不再硬朗,颤颤巍巍地走出了封闭的囚牢。哑巴打了个哈气,耸了耸肩,披上了大衣,兜里揣了一副眼镜。哑巴眯了眯眼睛,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朝着自己村子的方向走去。
村子变了个模样,挨家挨户的窗门都翻了翻新,屋顶更上了一阶高,石子路撵上了一层泥土,连路道旁的几棵树都刷上了新的白漆,哑巴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家和烧坏的寺庙,只有这两个建筑物还很崭新得保持着原样,真是别具一格的造型。
八月实在太冷了,哑巴不禁用大衣把身体裹得更紧了。
推开大门,哑巴用手扫了扫缠绕的蜘蛛网,蜘蛛和老鼠怕光,“嗦”得一下跑得无影无踪,有一只落单的蜘蛛惊得扯断了蛛网线,掉在了哑巴的鞋头上,哑巴抖了抖脚背,蜘蛛便“嗖”得跑开去找自己的同党。哑巴打算把家的里里外外都仔细打扫一遍,正想拿水桶去提一壶水,猛地一拍额头,想到水桶还留在寺庙那里。哑巴断然水桶应该被人拿走了,可还是抱有侥幸的心理走到寺庙。水桶还在那里,哑巴自嘲,果然哑雷没人敢碰。哑巴抬头,看到寺庙光秃秃的样子,摸了摸它的立柱,然后风把灰尘吹散了。
寺庙空荡荡的,强盗几乎瓜分了所有的遗产。先是稻草被烧尽了,再是“碎银子”和“纸币”都升了天,接着人像都被搬走了,寺庙一下子变成了无人待见的哑巴,现在是连野火都燃不起了。
哑巴把寺庙也打扫了一遍,突然就到了晚上。然后哑巴点燃了一只蜡烛,烛光微弱,看不清脚上的鞋。哑巴摸了摸口袋的眼镜,给寺庙也戴上,佝偻着身子走了出去。蜡油刚好滴完,哑巴刚好到家。
一共就两根蜡烛,点燃了最后一根。哑巴躺在床上,一不小心睡了过去。军大衣解了扣,露出哑巴发黑的乳头,干瘪的胸膛,凹陷的人皮以及蜷缩的脐眼。哑巴张开嘴,吐出了一丝灵魂,“吸”被空气吃得干干净净,嚼不烂的骨头被吐了出来,又被庞大的黑夜舔得一干二净。
村里夜更起火,亮起了夏夜的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