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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永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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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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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花伴儿千里香

读完“新二十四孝”之后,我决定给老家的母亲打个电话。电话里母亲的声音还是那么宏亮,这证明她的身体仍然很健朗。母亲从孙子、媳妇、亲家一直唠叨到我,确认一切平安之后,我觉得可以挂电话了。末了,母亲突然问我:你在城里很久没有吃豆花了吧?要不,回来我给你做。或者我做成豆腐干请你的朋友给你带下来?我内心一震,细想起来,似乎很久没有回家了,没有吃母亲亲自做的石磨豆花了。

老家有吃豆花的习惯,逢年过节,接待亲朋,它是餐桌上的必备之菜。而我,从小就爱上了那嚼起来软软的,吞下去像水一样的东西。

工作之后,虽然工作单位离老家并不远,如果开车的话也就是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吧,但是很少回家看望母亲。偶尔回家一次,母亲必定把我当成远方的客人般盛情款待,要弄几样好吃的,其中豆花和豆腐干是餐桌上的必需品。所以,想吃豆花的时候总是以回家看望母亲为借口。

无论我回去有多晚,只要到家,母亲便忙活着做豆花。择黄豆、碎豆子、泡豆瓣、磨豆花、滤浆、点浆,所有工序都在母亲的手中一丝不苟的完成。我从没有为每道工序计算过时间,不过每次都要两三个小时才能把香喷喷的豆花端上桌子。每次看见母亲做豆花都那么虔诚认真,总觉得母亲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其实,随着家庭经济的好转,吃豆花已经不是那么复杂困难的事情了。花过十元八块的,在街上买点豆花也够我们全家吃了。但是,母亲总是说,街上卖的豆花,滤浆时没有滤得那么紧,而且掺杂有豆渣,又是机器打的浆,吃起来没有那么香。所以,每次回去吃豆花,总是母亲亲自用石磨磨成,当然味道确实是上乘的。

豆花虽然好吃,可是母亲做豆花的过程往往让我心疼不已。母亲已经是六十几岁的人了,我们家仅存的石磨又比较笨重,每次磨浆时看着母亲吃力地用树木和铁钩组装成“磨担钩”旋转石磨时,我总是劝阻她,要不就用机器吧,把电插起,一会儿就好了!可是母亲却要坚持用石磨,她的坚持是不由分辩的。我唯一能帮点忙的就是,往旋转起的磨子上面里添点泡涨了的豆瓣和水,因为那石磨我根本推不动。几斤豆子的浆磨下来,并不见母亲流汗喊累,我不得不佩服母亲,那么干瘦的身体还有这么好的力气。

点豆花的过程也很考量一个人的耐心,这个过程时间比较长。这道工序,母亲会选择在家里灶房里的灶头上用柴火煮沸豆浆,然后把豆渣过滤出来,用勺子舀着碱水顺着大锅边慢慢的旋转,这个过程非常考“匠人”,碱水放快了,点成的豆花数量会减少,碱水放慢了,豆花不“浆粘”,而且期间火不能够太大,否则豆花炸不“相生”,那么半天的劳动成果就白费了。所以,这个过程母亲一刻也不能离开灶房,一会而添柴,一会而点碱水,忙得不亦乐乎。柴火产生的烟灰非常浓,点一次豆花,母亲就会不停的咳嗽。

蘸豆花的海椒也很讲究,一般要准备好姜、蒜、小葱,然后把菜油煎滚之后倒在海椒上,最后还要放上一种农村叫做“薄荷”的小叶子作调料。豆花在这样的海椒“洗澡”之后,吃起来香辣可口,吃一次豆花就会流一通汗水,但是感觉却舒服得很。

饭后,母亲便会把吃剩的豆花放在筲箕里滴干压成豆腐,然后切成一块块很薄的豆腐块。晚上,全家人坐在火炉旁,火炉上放一口铁锅,铁锅里倒上半斤菜油,等油里水泡全部散尽,开始起油烟了,母亲便会把一块块正方形的豆腐块从锅边轻轻梭进油里,豆腐便在“哧哧”的音乐声中完成了一次蜕变,炸成了豆腐干。豆腐干,面呈金黄色,炸焦了的还会有些小孔。嘴馋的我总会用手急切地拈起一块,在准备的辣椒面里翻一下,大口大口的把它吞下。这时,我总觉得母亲很伟大,因为她弄的豆腐干太香了。

母亲的这份手艺很快传遍乡邻,就我们那个社子,无论哪家插秧打谷,还是婚丧嫁娶,大盘小事,只要母亲上场帮忙,推豆花的重任一般都会选她。当然,因为量多,这个时候的豆花一般都是选用机器磨浆的,只是点浆压豆花还是必须母亲亲自操刀。一直跟着母亲学豆花制作的几位乡邻妇女对母亲这项技术总是羡慕不已,她们经常说“四婆整的豆花又多,又嫩,又香,我们就是整不出那种感觉!”而每每这时,母亲总是自豪而又谦虚的摇着头,不置可否。

一次回家,母亲照例又给我做喜欢吃的豆花。不过,在磨浆的过程中,我偶然一抬头,突然发觉母亲两鬓开始发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往下滴,我急忙问母亲:“妈妈,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母亲说:“没事,老了,力气不如从前了!”我劝母亲还是用磨浆的机器磨,可她坚持不肯。那一刻,我明白,母亲已经老了,她不可能一直都能给我做石磨豆花了。

于是,再次回家的时候,便在场镇上买上十多元钱的豆花提着回家,主要是不想母亲亲自操劳为我做豆花了。不料,母亲却很生气,说街上买的豆花不是本地黄豆做的,不是石磨做的,不香。母亲可能受电视的影响,说外地的黄豆可能有毒,坚持还是要用自家生产的黄豆自己做。正说反说,说不过她,还是只有迁就她,只是磨豆浆的时候,我特别请了隔壁的堂哥帮着推磨。

因为工作关系,现在离母亲似乎又更远了,能吃上母亲亲自做的石磨豆花简直就是一种奢望。偶儿嘴馋,便和同事到办公楼的后面去吃点豆花火锅,过后总觉得那豆花缺点什么。值到昨天朋友把母亲做的豆腐干给我带来,闻着那熟悉的香气,仿佛看到了豆腐干上母亲干瘪的手印,终于明白:豆花伴儿千里香。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有一天母亲不能做豆花了,我会找一个怎样的理由给她打电话或者回去看望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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