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在川南叙永的一个小山村,距离县城60公里左右。家乡前后两面高耸着一座座大山,大山之间有一条清澈的小河,抬眼望去,天上的云铺在大山峰尖,如黛的山,青翠的绿,潺潺流淌的溪水,和煦的风,纯净的天空,好一幅生态美景图。
就是如此生态美景的小村庄,却因为一条路不断地刷新人们的记忆。
小时候,作为村长的父亲常常叹气:我们这个地方啊,如果公路修不通,估计一辈子都是个穷窝!父亲的担忧并不是杞人忧天,他喜欢帮助年轻人当“媒婆”,后来窜缀失败几起姻缘的共同原因,均是姑娘觉得老家交通不便,且沟深人穷。
读初中时,老家门口终于有了一条像样的泥石路。泥石路的修通大大节约了我们上学的时间,从原来的两小时路程压缩到一个半小时。但泥石路有个最大的缺点,晴天一旦起风,灰尘沾满衣服和头发,雨天泥浆就沾满整个裤腿。幸运的是,泥石路上已经有货车通行,我们几个稍微胆大的小伙伴趁货车上爬车速较慢的时候,迅速从尾箱后挡板爬上去,免费享受“敞篷车”的感觉。凶一点的司机会停下车来吼一声,柔一点的司机往往装着没看见,等到家门口某个坑凼故意刹车减速,大家就赶紧从车上跳下来。
由于公路等级不够,直至我到县城求学,老家门口的泥石路都没有运行客运班车。每次进城,我得和父亲步行十公里泥石路到另外一条高等级的公路上等候路过的客运班车。赶这种车,必须提起等候,以防止错过班车或班车客满。因此进一趟城常常凌晨四点左右就得起床,走两个小时的路,六点准时到达上车点。一学期下来,哪怕再想家,我回家的次数也就最多两次,因为不想在赶车这个事儿上折腾。
在城里上学的第二年,老家的路给了我惊喜。那是国庆节,因为确实想家,我便来到县城的客运中心,照例是想乘坐过路车到达乘车点再步行回家。在客运中心的站台,却看到了“尾河—观兴”的标牌,我兴奋地问客运站的工作人员:“这个观兴是后山上面那个观兴吗?是不是有班车从尾河这个方向经过?”“跑尾河这边的班车开通了,但是班次不多,要赶车抓紧哦,小伙子!”工作人员热情的提醒我。坐上“尾河—观兴”的班车,颠簸在坑洼的泥石路上,我突然有一种幸福感,因为进城或者回家再也无须走那么远的路了,班车在我的家门口就可以赶上。
客运班车通车了的老家,开始发生变化。路边慢慢修建起了漂亮的房屋,乡村的小商店商品更加丰富了,外出做事工作的人越来越多,邻居们还开起了酒厂。
与此同时,公路也慢慢改变。先是泥石路上的石子儿逐渐增多,路在不断拓宽,也不断变平整,后来被硬化成了水泥路,路沿还安装上了护栏。慢慢地,经过老家的班车逐渐增多,孩子们在临乡的学校读书,无须走路上下学,花上两块钱就可以坐上客运班车,如果实在错过了,花上十元钱就可以坐“两轮”回家。随着经济的好转,部分农村居民已经买上了摩托车,每天可以定时接送孩子。
昔日穷乡僻壤,今日生态乡村。公路的不断变化,助力了家乡的经济发展。比如,村民的木材、养殖的家禽家畜、栽种的水稻玉、烟叶等因为运输成本的降低,价格不断增加,村民的荷包鼓了起来。邻居们也不需要上街赶集了,要买的肉以及粮油米面,自有人拉着沿途叫卖。坐车就要晕车的老母亲对此很有感触,因为害怕坐车自己赶集全靠走路,走得脚疼手软的,现在路好了啥子都送上门,根本不需要上街“受罪”了。
但是,邻居们心理还是有个梗:如果能够通高速路,那就更好了!其实,这也是我的纠结。因为自从到泸州工作之后,虽然自己买了车,每次下了高速,也免不了在那几十公里蜿蜒曲折的水泥路上折腾一个小时以上。偶尔坐客运班车回去,没有三个小时以上,肯定是到不了家的。
念叨了几年,今年7月叙威高速全线贯通,老家进入“高速路时代”。从营山出口下到老家的几公里路也升级改造成双向两车道的“白加黑”沥青路,进城时间从原来的一个半小时缩短至四十分钟。前几天,我驾车从泸州回老家一趟,只花一个小时四十分钟,比原来节约了至少一个小时。
要想富先修路——这句恒古不变的真理在老家得到了印证。从一个“穷来娶不了媳妇”的小山沟,发展成新房林立、产业集聚、人气旺盛的幸福村庄,一条公路见证了历史的变迁和时代的发展。
金色黑绸绕山间,幸福生活挂嘴边。“永远不满足”的村民们又开始憧憬,有一天高铁会不会从老家门口经过,我坚信,只要他们努力奋斗,这个梦想一定会在不久的将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