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兴记忆

观兴是川南叙永的一个乡镇，坐落在鸡鸣三省脚下，距叙永县城五十六公里，从泸州市区驱车前往两小时左右可以到达。从读小学、初中，再到工作，我在观兴呆了近二十年，对这座小镇的感情堪比老家，可进城工作之后，我却很少回过观兴。

一款名为“观兴酒”的浓香型曲酒就产自这里。观兴酒的“前任”是叙永县国营观兴酒厂，酒厂建在离观兴街上两公里一个叫长坝的地方，依山建厂，傍水而居，取观兴河水，靠得天独厚的自然气候，美酒佳酿天作而成。三十年前，观兴大曲、观兴老窖是观兴酒厂的浓香型招牌酒，价廉物美，气香味醇，是当地群众走亲访友、招待客人的必备品。

记得有一年，当时我已经在观兴中心校当教师了。有一天，我一初中同学请我到他家吃饭，吃饭之后他向大家“炫耀”他家的极品珍藏——几十瓶多年前生产的观兴酒，大家非得让他弄几瓶出来尝尝不可。于是，同学就让他妹妹到观兴街上烤了很多烧烤，我们几个就在他家楼上开怀畅饮，不知喝了多少，最后我醉得“现场直播”，吐得昏天暗地。清醒过后，同学不无惋惜地说：“你昨天真是浪费了我的好酒！”原来，那些酒是他父亲还在国营观兴酒厂上班的时候厂里用来抵扣工资福利的，很有些年头，味道当然是上乘的。

1997年，观兴遭遇百年一遇的特大洪水，国营观兴酒厂被洪水彻底摧毁。洪水过后，酒厂重建，后改制成民营企业。再后来，国营观兴酒厂被泸州长窖酒业有限公司收购，企业根据市场需求研发了多款浓香型白酒。但儿时的韵味不在，这始终是好酒之人的一件憾事。

观兴酒的灵魂来自观兴河。没有发洪水之前，离国营观兴酒厂不远处的观兴河淤积了一片水塘，我们叫它观塘。在观兴读书时，这片水塘就是我们的乐园。一到夏天，小伙伴们成群结对到观塘洗澡嬉戏，水清而冷，浸泡几分钟，一天的烦恼便烟消云散。但因观塘塘深水急，偶尔会有人洗澡时溺水而亡，老师和家长便反复教育我们不能去洗澡，甚至现场值守。如此这般，像我这样水性不好，胆子又小的，自然就断了念头。“为啥叫观塘？观就是看，这个塘水深得很，只能观不能玩，容易出问题。”老师对观塘深刻而个性的解读和观塘嬉水带来的快感至今记忆犹新。

其实，广义的观兴酒也不仅仅指国营观兴酒厂生产的酒。依托观兴河、河坝河优质水质，观兴有很多酿酒的小作坊。在观兴工作期间，赵家的枸杞酒、胡家的刺梨酒、刘家的高粱酒等等，都是老师们喜欢购买的高度白酒。通过比较，我们还是最喜欢赵老辈家的枸杞酒，味醇，口感好，不上头，嗓子不干。记得父亲病重时，我每次回家，必须给他买五斤枸杞酒，一箱方便面，外家一盒头痛粉，父亲要离开前的几个月，几乎就是靠这三样续命，当然还有他最钟爱的叶子烟。

在观兴多年，除了酒的记忆，还有很多关于美食的回忆。比如，油炸洋芋坨坨、豆腐、魔芋。支一口铁锅在炉子上，倒上半斤菜籽油，把洋芋切成坨，豆腐切成三角形，魔芋切成片，锅里的油开始冒烟，洋芋坨坨、豆腐、魔芋一片片放进油里，锅里马上就呲呲的冒烟起泡，两分钟之后用筷子或竹签夹起来，在糊海椒面里滚一下，撒上葱花，就可以大口朵颐。洋芋坨坨吃九分熟，叫火密碎；豆腐和魔芋炸脆炸黄，味道才叫劲道。最喜欢弄这个美食的老师有钟老师、杨老师、曹老师等，每次我都会去蹭吃蹭喝，如果恰巧主人倒上一杯观兴酒，那才叫惬意。

在观兴工作期间，还有另外两样美食也是我经常光顾的，就是烙烤和烧烤。烧烤又数街上罗三娃的弄得最好吃，既烤得透熟也烤得焦脆，撒上孜然粉、花椒、辣椒，出炉前再撒几粒葱花，又麻又辣又香。我特别喜欢他烤的豆腐、鸡爪、土豆、黄瓜等，每次打着饱嗝回寝室，感觉人生的乐趣大抵也就如此了。离开观兴之后，据说罗三哥对我还念念不忘：“曾老师离开观兴之后，我的烧烤生意都要差点了！”这个话肯定有调侃的意味，但当时在观兴工作的我，却是罗三娃烧烤店的常客，这个是事实。可惜，罗三哥现在没有继续开烧烤店，那种舌尖上的劲爽只能留在记忆里了。

除此之外，观兴的火锅，观兴的中餐，观兴的面点，也是可圈可点的。别看这个场镇很小，餐饮却很发达，小镇居民用美食联络感情，用美食丰富生活，活得慢条斯理而自由自在。

仔细算来，离开观兴已十年有余，但观兴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人一事，特别是有关美酒美食的记忆，仍然历历在目。记忆如此，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学习在观兴工作在观兴，我早已把这儿当成故乡。很多人问我老家在哪里，我往往顺口就说“观兴”，其实我的老家是在与观兴交界的另外一个乡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