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生,古今善举也,德厚人为之。
《列子·说符》记载:“邯郸之民,正月之旦献鸠於简子 ,简子大悦,厚赏之。客问其故,简子曰:‘正旦放生,示有恩也。”
宋沈括 《梦溪补笔谈·药议》:“予尝见丞相荆公喜放生,每日就市买活鱼,纵之江中,莫不洋然。”
今人‘每日就市买活鱼,纵之江中’者众。本邑地处韩江下游,人崇善,喜放生,活动频繁,多为佛界禅门之举,参与者斋戒,仪式隆重,口念佛号,着装统一,浩浩荡荡,组团而为。也常有仁人善者,独立为之,以扬善心,达积德之福报,人敬之。放生之鱼多为池塘养殖,领头放生之人,鱼市采购,施主给钱,有甲鱼鳝鱼,鳗鱼鲤鱼,白鱼松鱼,草鱼泥鳅,等等。
他日,政协一行小范围韩江东凤段调研,约政协常委,东凤组召集人建伟兄于知鱼坊,晚餐小聚。建伟兄迟约两刻钟,方达知鱼坊,自责曰:韩江死鱼无数,江边捞死鱼,次均百斤有多,刚捞完两筐,一身恶臭,回家洗澡换衣所致,妨诸贤久等,甚感歉意,望众谅之。
众愕然。予问:近几年,韩江经水务环保各有司倾力整治,几绝污染源,水质二类,为省内最优水源,何来死鱼?
建伟兄者,企业家,业成于桑梓,善者仁人之士。其貌不扬,慈眉圆脸,人朴素,每行善布施,扶危济困,持之以恒,为本邑乡贤,研佛学禅宗,颇有心得。其答曰:江中本多鱼,种类各异,得益于水环境改善。今专业捕鱼垂钓者众,随意江里下网,两小时后起网,多则几十斤,少则十几斤,江鱼比养殖之鱼利厚,为之者乐。有可恨者,做不仁不义之事,取药晚间于江里炸鱼,每得颇丰。然不顾影响生态水质,实乃邪恶之徒。又有江里围网养鱼者,以养殖饲料喂鱼,水之污染极甚,至今未能彻底清除杜绝,实乃憾事。伟兄言毕,座皆无语。
同行陈委员怨言:皆因放生之祸。
众哗然,皆不明。予问:与放生何关?上天有好生之德,放生乃善者之举,古有之,今人效者众,积德以为荣,不分贫富。商贾大享,不吝舍金者有之,民间大娘婶姆有之,退体颐养天年者有之,乐此不疲,三餐节俭而为,以示善心,乃佛禅文化之体现,蔚然成风矣。死鱼与放生,祸说何来者?
陈委员语:仁兄有所不知,养之鱼,非江中野生之鱼,得金天差地别。前之养鱼者,多割鱼草及菜叶喂之,水良不污,肉质颇优。今之养鱼者,塘多淤泥,常年不清淤,水污鱼密,概以饲料喂食,每天用药以保鱼之不死,故有别也。塘鱼肉质与江鱼肉质相比,天渊之别。再者鱼贩收鱼于集市,多养自来水,打氧,水质不同,鱼难适,用孔雀石绿以维鱼之不亡,故集市所购池塘饲养之鱼,煮食多生杂味,实因药之故,人常食有害。养鱼者,利欲熏心,猛喂饲料,鱼多杂,池水几年不换,致水质极度恶劣,增氧不及,高温天气日久,忽然一阵风时雨,池水温差骤异,鱼多暴死。养者捞起死鱼,挖坑池坎边,泥土埋之了事,殊不知,死鱼埋于土坑里,受高温暴晒,糜烂发臭而后生成毒虫,虫钻上地面,爬回池里,又让池里活鱼吃之,此毒鱼也,只能天天喂药,持其鱼命尔,此等之鱼,能上席否?再有养鱼者,用池里将卖之鱼,移江里网箱,隔一周或旬日,让其鱼鳞变色。养之池鱼,鳞色黑无光泽,野生江鱼,因活水色浅而鳞亮,捕于集市卖,骗曰江里野生之鱼也,殊为可恶。
众皆哑口。伟兄叹曰:放之生,放之死?皆因利故,大施主放生,其念善,然领头之人只求集市买鱼,其有金于中,不顾鱼之适性否,放之江里,子非鱼养之人,焉知鱼之适性,早于上游放之,晚则死于下游,隔天则臭,若不捞之,则水之污染。有江捕者,专于江里等别人放生,捕之返市,也获利非薄。此放生事,不知为之何善之有?予之言善者,仁慈也,心有佛善,则心生善念,有善举,非曰放生以为善举也。此放生事,不为也罢。
陈委员曰:有日听一笑事,无知放生者,买池养之鳝鱼鳗鱼甲鱼,于海边放之,鱼不适海之水,回游岸边,放生之人口呼之:儿啊,回去吧,回去吧。
众皆大笑,后沉默,予念:如此放生,意义何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