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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英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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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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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岭书院

2013年春,我有幸到凤凰岭书院研学,师从龙瑞先生,书院院长是王鲁湘先生。书院有十几个研学班,分人物、山水、花鸟、书法四大类。

人物研修班是刘大为先生、赵建成先生和田黎明先生各带一个班,山水研修班有龙瑞先生、何家安先生、程大利先生、卢禹舜先生和范扬先生,花鸟研修班有姜宝林先生、张立辰先生、霍春阳先生,书法班则是曾来德先生授徒。

书院座落在京西北清路尽头、六环外凤凰岭山脚下的草场村。凤凰岭风景秀美,青山绿水、层峦叠翠、茂林曲径、寺院隐秘,是北京西郊闻名的风景区。这里气候宜人,夏天平均温度比市中心低几个度,晚上凉爽。

从书院徒步上凤凰岭,不用半小时。这里远离市区,仿若是隐于京都的世外桃源。车耳营是著名五 A级风景区,周边有鹭峰、龙泉寺大觉寺等景区相连着。龙泉寺建于辽朝,京都著名寺庙之一,方丈是学诚大和尚。

这里原始绿化保留得很好,雾霾相对没那么严重,在三、四月春暖花开的季节,附近几个山村的杏花开满花后,连着桃花也开,满山满村的花海,漫山遍野洁白洁白的一片片,宛若白云。粉红粉红的一片片,又绝类红霞。加上柳树长出来的新绿,樱桃树的青绿,那真是满山绿意盎然,处处桃源处处春。而人在这花林、果树里漫步,那就是走在画里了,宠辱皆忘,极尽诗意。

一到初秋时节,已没夏天那么热。杨树开始泛黄,落叶也忍痛离开牵挂着它的身体,埋头亲吻它在地上的根。有一些叶儿像恋爱中不坚定的恋人,让恼人的秋风给偷走了心,随风而去。

诗人和画家们,有了滿怀酸楚的诗意。

显然,大多数叶儿还是眷恋着生长它的根系,人们常说的叶落归根,也许写的就是这种情意了吧?

若是在云高气清的日子,人们愿意一早出来呼吸新鲜空气,而走在铺满金黄色落叶的路上,真有满地金光闪闪的感觉。不经意间,会有一片痴情的叶儿,淘气般轻轻偷吻,亲着人的脸或是贴着人的身,停歇一会儿,让风轻轻一吹,才依依不舍地飘落到地上。

脑里忽然闪出一叶知秋的成语来了。

春华秋实说的应该就是:秋天是一个收获的季节,画家们在书院研学,也是收获满满。

书院的画家们,喜欢饭后到书院后面的桃花园里散步,三五成群,边散步边聊天,有时也相互间探讨一些学术性的问题,生活相当轻松自在。

在我理解,这是一种出于世外的生活了。

书院里,几乎是每个人都心无杂念,除了画画、读书、论道,临摹古画、练习书法、吟诗作对。没名利场的造作虚假,宠辱皆忘,没有商界的你死我活,更没有官场的险恶与勾心斗角。

大部分的书画家,都有一把年纪了,平时除了出去写生,看看展览之外,基本没什么其他活动,人就显得很单纯。生活十分简单,俨然有一种超尘脱俗之感。虽然离市区远点,但也远离了烦燥,远离了纷忧,让人有处在方外丹丘的感觉。

我也庆幸,自己的人生经历上,有几年这样的生活。书画家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全国各地小有名气的书画家,几乎在当地已经很有成就,为了提高自身的艺术修养而来。

龙老爷子年近古稀,提出“正本清源,贴近文脉”的学术主张。其山水教学体系从黄宾虹先生到李可染先生,一脉而出。他要求学生必须从零开始,必须临古画入手,兼习书法,取骨法用笔,追溯宋元明清。老爷子治学严谨,要求学生三天临一幅古画,以宋元山水为主,而且建议不要拷贝。老爷子每周亲自上一节理论课,示范作画,半月汇总,检查一次作业,目的是让每个学生打下坚实的笔墨基础。三个月后,他亲自带学生外出写生,记得当时张桐禹老师、张培武老师和岳黔山老师也一同去。第一站是去瑠璃镇的白河湾,这是姜文拍攝《让子弹飞》的外景地,还有一段火车铁轨在那地方,这也成了白河湾景点对外宣传的招牌。

老爷子亲自示范写生,边画边讲,从写生的要点、景物入画的取舍、构图的运用、对景创作到笔墨的运用,一一做了详解,晚上点评学生的写生作业。

遗憾的是,牡丹江来的师弟宫晓光,在这次写生中跌伤小腿,东北汉子硬朗的身子,也只能乖乖卧床半月,半年后,龙班去黄山写生半月,他勉强能跟着去,登山要借助棍子,我打趣说他成了铁拐李。

在书院,龙老爷子这个班简称龙班,是书院很出息的一个班,全国招15名学员,其中来自寿光的扬国春师兄功底最好,山水画有深厚传统神韵,中得心源,笔墨浑厚华滋,极得龙老爷子赏识。他是寿光市美协主席,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扬师兄有一怪僻,酒后画现代春宫图,几笔下来,栩栩如生,动态比金瓶梅的春宫图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惜的是,他画后多数撕毁,说酒后涂鸦,留着有碍观瞻,我有幸保存三张,确是逸品之作。

师兄赵景岩,北京爷们,满族,汉化改姓赵,住大兴,皇族偏黄旗。他自学成才,八十年代末已在荣宝斋卖画,多才多艺,性格极鬼马,人称四爷。他喜开玩笑,喊自已老婆骚狐狸,叫完手舞足蹈,哈哈大笑。有一次,在士多店买一元一袋的花生米,到我工作室,说请我吃花生,让我冲工夫茶,等茶喝完,那一小袋花生,刚好也给他吃完了,他拍了拍手,夸凤凰单枞茶就是好,然后捡起掉在裤子上一块绿豆大的花生碎,也往口里送,津津有味地嚼着。每当同学聚会,他必开口高歌,水准是专业级歌星水平,声情并茂。

书院每个班都有独立授课教室,理论课是统一在大教室授课,每月一至七日大课,王鲁湘院长每月固定上一堂。他从不用讲稿,学员们最喜欢听他的课。他的知识面博大精深,中国美术史更是烂熟于胸,随手拈来即能条理清晰,不论是唐、宋四家,元四家以至明四家和清石涛、八大、四王四僧,言及近代,王鲁湘院长更像是如数家珍,黄宾虹、齐白石、高剑父、徐悲鸿、林凤眠、李可染、陆俨少、傅抱石、赖少其、张仃……等等。他对每位大师都有自己的解读,同学们获益匪浅。

除了各班导师亲自授课之外,外请的授课老师,多是国家画院和艺术研究院的大家。有一次请龙泉寺学诚大和尚来授课,学诚大和尚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从坐在讲台上,身体几乎就是入定,纹丝不动,他讲课自始至终充满笑容,有得道高僧的风范。

当然,外请来讲课的各位导师,各人理论实践不同,观点难免出现偏差,也会有学术的讨论,至于接受与否,就看学员自己消化。

龙班所有学员,极其珍惜这种学习氛围和学习环境,每天除了三餐,几乎就是泡在画室画画,或临摹古画,或创作,或练书法。同学之间,经常相互交流学术,一天十几小时是习以为常。那段日子,是我收益最多的日子,心无旁骛,一心钻研,也逐步画出自己的一些东西。程大利先生,刘曦林先生,姜宝林先生都给予极高的肯定。在一年一度的书院年度汇展时,姜宝林先生还专门与我聊到我的创作,鼓励我坚持自己的风格,特别吩咐,坚持一切艺术来源于生活,切不可在画室闭门造车,多写生,多深入生活,多画本土地域性的东西,努力形成自己的艺术语言。这让我获益匪浅,特感恩老先生的点拔。

后来有缘,又跟了国家画院卢禹舜院长几年。那一年卢院长开一个助教班,全国招四名学员,他亲自看作品挑人,报名资格必须是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我有幸和山东德州的荆贵家,河北的扬帅和山东的孙骏,成为卢院长的弟子。

书院每位导师,从不要求学生参加中美协举办的全国美展,注重的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承,与美院的教学模式也不同,与宋庄一些以冲击全国美展为目的的教学机构,办学理念和目的也大相径庭。这里没有庸俗的名利场,没有江湖的你争我夺,更没有当今网上一些所谓艺术家的标新立异,哗众取宠。同学之间的友谊,也极为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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