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舒朝水诗歌理论专著《汉语诗歌的阅读和写作》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诗歌的国度。作为最具形式感的艺术,无论是言志抒情,还是意境追求,诗歌都以其独特的美立足于世界文坛。这种对美的追求,既是对真、善、美的审美观照,又是对诗意的独特感观。余光中说:“诗是一切艺术的入场券。”肖体仁在《诗歌的形式美学》中更认为:“诗意、诗美是一切艺术的共同素质和灵魂,艺术到了最高境界都具有诗的意境。”可见,在一定程度上,诗,是步入文学殿堂的阶梯,是文学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东西。
乐至,位于四川盆地中部,是元帅诗人陈毅的故乡。乐至人舒朝水,虽为政府官员,却似乎继承了元帅的文学情怀,在繁杂的工作之余,走进诗的世界并沉迷其中,几易其稿,用六年时间写就了一部诗歌理论专著《汉语诗歌的阅读和写作》(阳光出版社2024年3月初步按)。这让人在感到惊讶的同时更多是惊恐。见过业余写诗的,但业余出诗歌理论专著的,可说凤毛麟角、少之又少。这需要对诗歌何等的喜欢,需要何等的理论,需要何等的见解,才能将自己对诗歌的喜爱之情通过理论专著的形式呈现出来。这又更需要何等的勇气,让这著作呈现于世人,让世人去阅读、思考和检验。
这本著作构建了初步的汉语诗歌体系。该书分为“本体论”“鉴赏论”“创作论”三部分,从诗歌是什么、怎样阅读诗歌和如何写作诗歌三个方面对诗歌的阅读和写作进行阐述,构建了作者自己初步的汉语诗歌体系。但主要在“本体论”的论述上。在该部分,作者梳理了诗歌的概念、话语特色、韵律、文字排列、意象、情志、形态结构和表现技巧。在浩渺如海的诗歌理论和作品中,从古至今、中外结合,作者大量引用诗人和诗歌理论家的观点、文论。既有不同观点的思想碰撞,又有诗歌发展史的延续,既有详尽的作品分析,又有独特的理论见解。应该说,作者在诗歌本体论是深入下了一番功夫的。他不仅旁征博引、兼收并蓄,汇聚了古今中外关于诗歌的重要论述和最新研究成果,还努力揭示诗歌的本质特征。如在《诗歌话语的特色》这一节中,作者从诗学的角度对诗歌话语区别于其他文学作品的言说方法和功能特色进行了分析,认为诗歌话语有三个特色:特别追求自身质地美感的言说——美感性、特别追求强化效果的言说——凸显性、特别追求创造和增殖的言说——创生性。在这三性的阐释上,作者从情感性、可感性、节律性分析了美感性,从修辞学的角度分析了凸显性,从语言学的角度分析了创生性。在系列分析中,既有语言学、美学、心理学的理论分析,又有《天狗》《一代人》等诗歌的赏析,理论与实际相结合,最终指向诗歌话语的特色是语言的“诗的用法”的结果。
这本著作具有许多独特的见解。一部著作是否新颖,而非“炒剩饭”,关键看是否有新颖的观点和独特的见解。英国诗人塞·约翰逊说:“诗歌的灵魂在于创新,即创造出使人意想不到的,惊叹不已和赏心悦目的东西。”该书不厌其烦地罗列了众多古今中外对诗歌的重要概念,其意在于让读者自主地多方面获得对诗歌的初步认识,但更多是想论证自己对诗歌的新定义:“人在其内在精神力量的作用下,基于人类的原处思维——隐喻思维或类比思维,通过富有质感和节律化、突显性、创生性的语言,创造出有别于现实世界的主客融合的感性世界片断,以蕴含较大思想情感张力的具有较高审美价值的文本,即诗歌。”该定义看似蕴含心理学、语言学、美学和文学原理,实质是从语言学的角度(诗歌话语)对诗进行定义,认为诗歌“是以语言符号组织而成的一种独特的功能性结构”。另外,该书从语言学的角度提出了音顿节奏、词顿节奏、行顿节奏三模式并详细分析了这三种模式的区别,认为当代诗人应“加强自由诗的韵律美建设”。从诗歌要素分析入手试图打通古典诗歌、格律诗与现代自由诗的美学壁垒,提出了汉语诗歌韵律发展“自然诗——格律诗——自由诗”三个阶段的崭新观点。
这本著作写得朴实无华。该书虽然运用了语言学、哲学、心理学、美学、文学等诸多理论,但语言论述朴实无华、平易近人,让人读起来无诘屈聱牙之感。正如作者所说:“力求以一本内容丰厚的读物为读者提高阅读写作诗歌的水平带领一些切实的帮助。”该书脉络清晰,围绕论点谈古论今但不失独特的见解,让人在了解诗歌发展历史或不同观点的同时能清楚作者的意图。如对意象组合的论述,既阐述了盛子潮、朱水涌对意象结构的三大意义:完形的意义、美学控制意义和审美生成价值,又归纳了意象的递进、并置、对比、发散、聚合、叠加、蒙太奇和错综八种组合方式,其目的是为了表达:“随着诗歌表达复杂情感的需要和诗歌现代性的加强,(意象组合)越来越多的呈现多线条的、立体交叉的、动态的表现形式。”该书的语言是质朴的,甚至有讲义的味道。在书中,不时穿插着作者话语的现场表达。如第一章第一节《诗歌的概念》的结尾:“本书在下面的几节将按照由表及里的顺序重点从上述定义的独特言语方式(含话语特征和外在形式)、感性世界片断、思想情感张力等方面对诗歌结构作详细分析、讨论。”类似的还有第一章第二节的结尾、第三节的开头和结尾等。这种承上启下和总结似的话语给人以近距离的感觉。
当然,该书并非完美无瑕。主要表现在过于注重本体论的论述(占了约70%的篇幅),而鉴赏论、创作论论述过于简单;鉴赏论特别是创作论的观点方法过于简单普通,缺乏新颖性;引用有些论点过于繁杂,给人以堆砌之感;有些论述跳跃性较强、缺乏连贯性等。但总的来讲,这部著作瑕不掩瑜,将让喜欢诗歌和诗歌理论的读者窥探诗歌的奥妙,汲取诗歌的丰富知识,感受作者对诗歌的热爱和独特的探究。
——原载川观新闻2024-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