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杰
鲁迅文学院学员
2023年12月，德阳市罗江区委区政府出品的纪录片《时光里的乡村：希望的种子》入围十三届中国纪录片学院奖。2024年5月21日，该片又在爱奇艺纪录片频道成功上映。该片由郭凌总导演，巩文林、王芝明导演，以点概面，用平实无华的语言记录了罗江区团堆村、长玉村通过水稻油菜双季制种带领村民勤劳致富的过程。整部片子中，没有激昂的豪言壮语，没有气势宏大的宣誓现场，通过乡村的平淡生活中讲述了双季制种的日常工作、矛盾冲突、理念冲突，展示对未来幸福充满了希望。
思想的真实：碰撞的火花
片子一开头，就直入主题，道出这是罗江的普通农村——“一个小到不起眼的地方”正迎来了改革期。既然是改革期，必然面临守旧与创新、传统与现代的两难境界。在这两难境界的对立中，并没有完全的对与错，只有合理的存在。萨特说；“存在就是合理的。”在不同的际遇中，同样的事情可能会产生不同的效果，同样的生活可能导致不同的结局。
这部纪录片最大的亮点就是真实反映了在改革中思想的碰撞，没有站在政治和道德的层面手舞大棒，打压老百姓的真实声音。而是让老百姓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让老百姓之间进行交流，让观众去思考和感悟乡村的不同声音。该片一共出现了四处思想的碰撞。第一处是施工与庄稼收割的冲突。因为要施工修路，挖掘机必须要从未成熟的油菜籽地经过。虽然这个矛盾在村干部的调节下顺利进行，但村民还是说了一句：“提前又没说。要说，我从来都不栽这一边。脚杆也痛，跪着栽起的。”“好可惜哦，马上再等一个月就变钱了，三块多钱一斤啊。”反映了老百姓种植庄稼的不易，因为舍不得，只好将还未成熟的油菜籽割来喂牛。村民在肯定修建基础设施对老百姓有好处的同时，也说出了对当官的看法：“乡村里这些当官的，今天心情好就多赔点，心情不好就少赔点。”这是传统官本位下，老百姓对干部的真实看法。这是老百姓与干部思想的不同碰撞。也许是个案，确实老百姓的真实发音。第二处是修路与赔偿的冲突。起因很简单，修路施工方砍伐了村民17棵树木，村民因此阻挡施工。一句“啥子不得了嘛，就是他们不准打（路）。”“把树子先解决了，然后你们再施工。”“那我们这会来说钱嘛。啥都不说了。”系列话语真实反映了老百姓在基础设施修建与个人财产发生冲突时的想法。正如解说员说的一样：“十七棵树，可大可小，但不能可有可无。农民把私产等同于面子，等同于尊严。”第三处是传统耕种方式与科技使用的冲突。在面对无人机撒药时，发生了部分农户与种植大户的不同意见。部分农户更相信人工：“还不如我自己打。”种植大户更认可无人机的使用，并算了一笔经济账。这种不同的思想观念，是旧与新的碰撞，是改革期必然发生的事情。第四处是制种与种植传统作物的冲突。虽然是国家级稻谷油菜种子生产基地，但有部分农民仍然愿意种植传统作物，并且也说出了自己的理由；“我们在外面打工根本就不愿搞制种。”“因为冬天我们活路就多，肯定只有长期在屋头待着……就走不出去。我的田又太零乱了，有些人又不愿意买。”这对外出打工的老百姓来讲，的确是一个具体的问题。
上述冲突，这是乡村振兴全面推进中无法避免的问题。在面对藏粮于技的国家重要举措中，该片不回避问题，不进行说教，让老百姓自己发出声音，讲述自己的理由和观点，片子既真实又接地气。
人物的真实：平凡的生活
藏粮于技是国家的重要战略举措。中央党校研究员胡敏认为：“种子是农业的‘芯片’，只有种业安全才能确保粮食安全。必须下决心把我国种业搞上去，早日突破种业‘卡脖子’技术难题，才能实现种业科技自立自强、种源自主可控。”该片讲述了罗江农村进行水稻油菜籽双季制种的过程，再现了村干部在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中的真实面貌。在这幅实施全面乡村振兴的农村画卷中，看不见高大上的人物，没有梁生宝式的草根英雄，展示的是一个个平凡人物的平凡生活。
在该片中，老百姓是真实的，无论是单干的农妇、还是算经济账的种植大户，无论是施工的负责人、还是拦路的老百姓，他们用自己不同的声音表达了自己在乡村振兴中的不同观点。特别是在村官的生活记录中，该片真实记录了罗江区调元镇团堆村副主任夏雨的日常工作和生活。片子一开始，就推出了夏雨。原以为，该片会像有些纪录片一样将夏雨打造成一个有着光辉事迹、带领老百姓走上致富之路的村干部，会有轰轰烈烈的事迹让人瞩目。但看完全片，80后的夏雨工作和生活是那么的平淡无奇。她和老百姓打成一片，用亲切的话语拉家常、嘘寒问暖，处理乡村的一件件琐事。到先进村学习后的担忧，面对矛盾无法调解的辛酸，敢于比拼的信心……这个年轻的村干部既有着与老百姓打交道的丰富经验，又有着带领老百姓实发家致富的雄心壮志。作为村干部，说收入，刚到团堆村时，她的工资只有一千一百元，2021年才上调到两千多；说生活，她每天早上从家里回来，吃着自己带来的简单午餐、在村办公室一张小床午休，下午又匆匆赶回家里；说工作，每天面临不同的繁琐事情。但“她渐渐地习惯了村务工作，甚至有些喜欢上了这份必须得有好脾气的工作”。问其原因，很简单：“反正有你自己喜欢的做事，每天都有不一样的事情可以做，可以接触更多的人，然后跟更多的人了解生活。”“在这的话，我觉得，经历的人生就更有意义了。”朴实的话语，道出了以80后村干部的真实心态。
乡村的真实：四季的变迁
时间是一个流动的词语，它无时无刻不在流逝，前仆后继地形成了过去、现在和未来。虽然它的流动是永不止境的，但时间里面的人、事、物却真实地存在并被保存下来。该片以时间为轴，选取二十四节气中的春分、谷雨、大暑、秋分、寒露、惊蛰、立夏七个重要节气，从2022年到2023年，生动再现了乡村的四季变迁。
在四季的变迁中，首先，再现了是乡村振兴全面开展水稻油菜双季制种的过程。从春分、谷雨的水稻制种、大暑的扌幺 花、秋分的收割、寒露的油菜制种、惊蛰的油菜花开，再到立夏的旅游，每个节气都对制种的过程进行了真实的再现，并穿插着不同的人情世故。其次，再现了新时代科技兴农、打造乡村新风貌的场景。在片中，既有村干部的虚心学习考察，又有学以致用的文明积分；既有“有事来协商”座谈会的民主协商，又有文明卫生的民主评定；既有无人机播撒农药的壮观场景，又有机器收割庄稼的喜悦……这些都是落实“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乡村振兴战略总要求的真实反映。最后，再现了乡村老百姓的幸福生活。片中不仅讲述了制种的艰辛，也反映了老百姓在耕种中获得的乐趣。种植大户张平一句“我笑啥名堂哦。莫笑。我这个笑起就要影响他们电视台”，让人忍俊不禁。这是导演、片中人和观众的三者互动。虽然老百姓对禁止烧草、烧秸秆不理解，但总的来讲，老百姓的精神是乐观的。他们虽然大多是留守老人，但他们的生活是幸福的、对国家的政策是支持的。正如一位婆婆双手合十、真诚地说道：“国家领导照顾着我们农民，是当得到（就像）父母爱子一样那么个（那样）爱护。”“我就说我们这些农民够幸福的了。”老百姓虽有埋怨但马上的嘻嘻哈哈、竹林坝聚在一起吃饭的家长里短、好东西的四处散发……从画面和言语中，都能感受老百姓的真诚，感受到老百姓的幸福生活。而这一切，都是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有效衔接嗦带来的，都是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所带来的。
《希望的种子》用小视野去展现大题材，用平淡的眼光、朴素的语言讲述了德阳乡村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故事。真实的故事、美丽的场景、鲜活的人物、真挚的感情，这是乡村美好时光的记录。正如元代文论家陈绎所说的一样：“情真、景真、事真、意真，澄至清，发至情。”
——原载川观新闻-文艺评论2024年5月2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