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狗小白
作者:骆乐
从我有意识起,我对这个世界的感知就是“大”。一切都很大,天很大、地很大,就连那个可以避风的纸箱子,也大得我可以在里面打滚儿。直到那天,一只全身棕黄的大狗领着好几只黑狗把我围起来时,我才知道,原来不是这世界太大,而是我太小。我轻易地被这只大黄狗用嘴拎起来,重重的往一边扔去。疼吗,我觉得还好,我更心疼我刚舔舐干净的白毛,现在已经被地上的污水染黑。我很想反抗,但我发现,当我试图用愤怒的叫声来呵退他们时,只发出了猫儿似的叫声。引得面前这几只大狗摇着那比我长几倍的尾巴汪汪大叫,他们在嘲笑我:你是想这么叫吧?小白狗。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跑,跑回我的纸箱子里去,那里温暖舒服。可当我真的跑起来时,那只最大的大黑狗只跑了两步,就用他黑乎乎的大爪子把我按住了。这次很疼,他的指甲硌得我肚皮生疼,我身下的石子仿佛陷入了我的身体,我突然感到喉咙里一阵腥甜,我有点累了,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我的眼皮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但我还是用尽全力的张大眼睛,侧躺在地上看这这个巨大的世界。当我绝望的准备闭上眼睛的时候,突然一声少年的呵斥像一阵清风一样灌进我的耳朵,让我又有了希望。他很聪明,见吼不动这几只可恶的大狗,把手里的吃的往旁边一扔,那几只愚蠢贪吃的大狗就摇着尾巴去争抢了。他趁机把泥水里的我一把抱起,不顾一切地跑起来。那几只大狗很快反应过来,在后面疯狂的追赶,此起彼伏的犬吠声让我为这个少年捏了把汗。但就在我以为他也要一起遭殃的时候,他带我坐进了出租车,逃离了危险。
不过车刚开动一会儿,就突然停了下来。前面的中年男人转过来,皱着眉头,就像那几条恶狗一样对我们说:“我才注意你抱了个狗,还这么脏,我们公司有规定,不能载宠物,下去吧下去吧!”少年飞快地把我藏进他的衣服里严实的包裹住,我有些难透气,但我还是听话的忍住。
“叔叔,我刚把这只小狗从几条恶狗嘴里救下来,它才这么小一只,已经奄奄一息了,多可怜呀,求求你送我们去宠物医院吧!”他把衣服扒开露出我的脑袋,我用我生平最可怜的眼神和中年男人对视了几秒,中年人紧皱的眉头松了松。
“好吧,就破例载一回。”看来他和那些恶狗还是不同的,我心想着。
到宠物医院后,少年把我交给了一个女生,我实在撑不住了,沉沉的睡去。等到我醒过来,我惊喜的发现我全身都干净了,也没那么难受了。少年第一时间出现在我眼前,我这才认真的看了看他。他笑起来眼睛弯弯地,有两颗虎牙。他轻手轻脚的把我抱起来,就这样,我跟他一起回家了。
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他家不像我的纸箱子一样暖和,我感觉和外面没什么区别。不知道为什么,他回家后小心翼翼的把我藏起来,对我说让我乖乖坐着,还莫名其妙的叫我“小白”。我听话地坐下,一动不动。他突然就笑了,直夸我:“好狗!”他难道不知道我听得懂他说话吗?这有什么可夸的,真是奇怪的人类。他又对我说了很多话,我就静静的听着。他说,他叫叶缘,我叫小白。
我知道他小心翼翼的原因了。他和一个他叫做妈妈的女人生活在一起,他好像很怕她,她妈妈或许不喜欢我,所以他不敢让我被他妈妈看到。但作为一条经历过生死的狗,我认为这样偷偷地生活不符合我的形象。于是我趁叶缘不注意,用力地叫了几声,吓得叶缘跑过来捂住我的嘴巴。但叶缘的妈妈还是听到了,他的房间门被无情的打开,我和他妈妈对视了。
不出叶缘所料,他妈妈很生气我的到来,让叶缘马上把我送走。叶缘求了他妈妈半天,还是无济于事。叶缘赌气地抱着我进了房间,我们一人一狗对望着,他轻轻抚摸我的脑袋,情绪有些低落。我抬起头轻轻舔了舔他的手,还用力地摇尾巴,这是我认为哄人最好的办法了,但他还是不开心。他抱着我再次到他妈妈面前,我这才知道,他想的办法就是跟他妈妈打一个赌,赌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听话的小狗。妈妈觉得有些好笑,她不信我这只刚捡回来的小狗能有多听话,于是答应了。坐、躺下、打滚儿、摇尾巴、去厕所上厕所……这些口令对我来说就是小儿科,我估计只有外面那种可恶的大黑狗才听不懂。我骄傲地抬起头,吐着舌头摇着尾巴。妈妈这时候的表情已经从好笑变成了惊讶,一改刚才的态度,跟叶缘一起夸我是好狗,还给我做了一盘水煮鸡胸肉。
就这样,我顺利的留在了叶缘家,并且掌握了生存之道。当妈妈要什么东西的时候就会叫我,我能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并且用嘴拿给妈妈,这样,我就会得到一块肉。我每天陪着叶缘去上学,有时候他还会把我放进他的书包里,我的脑袋从拉链缝里探出来看着路上形形色色的人。遇到叶缘的同学时,热情的男孩女孩们都会亲昵的揉着我漂亮的毛发。我也会回以我最友好热情的礼仪——舔他们的手。送完叶缘上学,我就会和妈妈一起去买菜,再陪她一起去她开的面馆里面。我就坐在门口,晒晒太阳打打盹儿,有人来的时候我就开心的迎接。我很受欢迎,妈妈说,我坐在门口,她生意都变得比以前好了,我也因此每天多了几块肉。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过着,我时常感叹狗生无恙,作为一只经历过流浪、欺凌的狗,我无比的珍惜现在的生活。直到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坐在妈妈面馆门口打盹儿,早上的阳光一点也不燥,温和的把我包裹着,时不时的还有一阵微风吹到我身上,痒得我狗耳一动。一个男人站在了面馆门口,我马上敏锐地察觉到,站起来围着他转,和往常一样,把我的嘴咧到最大,吐着舌头摇着尾巴。但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个男人并没有像其他客人一样开心地摸我的头,而是完全无视我径直走进了面馆。但作为一条敬业的狗,我还是飞快地跑向厨房,告诉妈妈有客人来了。妈妈温柔的摸了一下我的脑袋,洗手出来招待客人。但我明显的感觉到,妈妈和平时不一样,以前她会笑着问客人吃什么面,而今天她脸上一点笑容都看不见。我疑惑地坐在旁边看着,妈妈的手颤抖地抬起来指着男人说:“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我被吓了一跳,我从来没见过妈妈这么生气,于是我猜这个男人肯定是个坏人,我跑到妈妈面前,抬头冲男人大叫了几声,并咧了咧我的两个尖牙。男人挑了挑眉,也不说什么,转身熟练地走向柜台,拉开装钱的抽屉抓了一大把放在口袋里,准备离开。妈妈立马跑过去拦住他,大声的吼着:“你要不要脸!这是我和小缘唯一的钱!你还给我!我说过我要跟你离婚,你给我滚!”男人比妈妈高了整整一个头,低着头看着妈妈:“离婚,你想都别想,别逼我在这动手。”他长得又高又壮,眉毛很浓又往上挑,看起来很凶,这时还作势挥起手臂,像是随时都要落下一巴掌。妈妈吓得有些发抖,却还是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不让他走,男人已经不耐烦,用手把妈妈往旁边一推,妈妈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我始终大声的叫着,但男人丝毫不畏惧,我只好上前咬住男人的裤腿,不让他离开。他愤怒的瞪着我,嘴里狠狠地骂了一句,那条腿重重一甩,我就这样被甩得撞到了柜子上。妈妈叫了我一声,着急地过来抱起我,泣不成声,那个男人却头也不回的走了。我试图帮妈妈舔干泪水,但妈妈越哭越凶,最后也没再继续营业,关门带着我回家了。
叶缘放学回来的时候,见到妈妈在家,表示很惊奇,妈妈却只是说休息一天,给自己放个假。其实我特别想告诉叶缘发生了什么,我只恨自己只能听人话,却不会说人话。叶缘丝毫没有怀疑的带着我出去遛弯了,我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妈妈,却还是跟着叶缘出门了。
每次和叶缘出门我都很开心,比起在家,我更喜欢在外面奔跑的感觉,特别是和叶缘一起。但今天我想早点回去,今天早上之后,我就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和叶缘玩了一会儿后,我就主动叼起绳子示意他牵我回家。叶缘震惊地看着一反常态的我,笑着安慰我说,不用担心,今天他的作业已经做完了。我见他一直没有回去的意思,着急地在他周围转圈。最后实在没办法,我拖着他的裤腿往回家的方向走,还用力地叫着,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终于,在我的努力下,他妥协的带着我回家。
我飞快地在前面跑,叶缘也被迫跟着我一起跑,可等我们到家时,还是晚了。
妈妈无力地坐在地上,一只眼睛周围又青又紫,一半边脸肿起来,嘴角渗着血丝,身旁是一地的啤酒瓶碎渣。大概是因为哭得眼泪都干了,妈妈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地上,没有表情,更没有眼泪。叶缘发疯似的冲过去扶起妈妈,询问妈妈的状况时,妈妈这才开始落泪,却一个劲儿的说着没事。
坐在沙发上的就是早上那个男人,他此刻头发乱糟糟的,脸颊通红,眼神涣散。看到叶缘回来后,缓缓举起一只手指着叶缘,打了个酒嗝后大声对叶缘说,哎,臭小子,看不到老子?老子是你爹!过来,过来叫爹!叶缘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把妈妈扶到房间后出来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然后猛地冲到客厅,嘴里大喊着,我跟你拼了!可这个男人即使喝醉了,对付一个瘦弱的初中生和小狗也完全不在话下,他三两下就把我和叶缘按在了沙发上,两只手掐着我们的脖子。我感觉脑袋天旋地转,霎时间,我仿佛又看见了那几只庞大恶毒的狗,用它们那粗壮的爪子把我按在地上,我连叫也叫不出来,只好闭着眼睛等死。可就在这时,我的脑子里突然又出现了少年的呵斥声,我猛地睁开眼睛,看着面朝我同样被掐着脖子的叶缘。他本来白净的脸现在已经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拼命地用手扒拉着男人的手。
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大概是出于一只狗保护主人的本能,看到这一幕比我自己所承受的还要痛苦。我突然浑身充满了力气,用力地叫了一声后,朝男人的手臂咬了一口。我尖尖的牙齿让男人的手臂瞬间渗出了血,男人痛苦地大叫,我和叶缘也趁机挣脱他的束缚,跑到房间锁上了门。
经历了情绪的大起大落,叶缘无力地背靠着门,跌坐在地上。我走过去安慰的舔他的脸,他眼眶含着泪,扯出一个笑容,揉了几下我的头,说了句,好狗……
翌日,预料中的黑暗生活好像并没有到来。那个男人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妈妈不要离婚,声称自己的所做所为都是酒精上头,不是本意。没有人知道这是不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只知道妈妈心软了,而我第一次见到叶缘跟妈妈发火。叶缘很激动,他希望妈妈知道这个男人的本性,狗改不了吃屎,何况他?妈妈含着泪,头一次打了叶缘,她说,不论如何,他都是你亲爹!叶缘不可置信的用手扶着被妈妈重重打过的脸,讽刺地笑了,随即点点头,走到客厅,对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喊了声,爸。男人哭着站起来,抱住叶缘,好像一对重归于好的父子。只有站在叶缘旁边的我看到了叶缘紧握的双拳……
我清楚的感觉到,我们的生活已经变了,我每天送叶缘去上学时,再也没有见过叶缘肆无忌惮的笑容。即使我努力的摇着尾巴围着他转圈,他也只会蹲下来看着我,说,别闹,小白。我只好乖乖的安静下来,静静的陪伴着他。妈妈还是一如既往的经营着面馆,她热情地接待客人,好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可只要稍微细心一点的客人都发现了,妈妈一瞬间沧桑了许多。
叶缘不像其他男孩一样大大咧咧,他是个很细心的孩子,每天下晚自习回家,他都会第一时间检查妈妈有没有受伤。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都很正常,可是第四天的时候,妈妈的额头有一块淤青,叶缘着急地问妈妈怎么回事,妈妈笑着说在面馆扫地的时候不小心撞到桌子了。第五天的时候,妈妈手腕被擦破了皮,叶缘开始怀疑,妈妈却也只是说做家务蹭的。第六天,妈妈脚好像崴了……第七天,膝盖破了……妈妈总是有各种的理由,让叶缘不要小题大做。只是妈妈那些蹩脚的理由连我都骗不过,更别说叶缘。叶缘回家去找父亲理论,我陪着他在旁边用我自认为凶狠的叫声附和着。这个男人坐在茶几上端着一个玻璃杯喝茶,很是悠闲自得,面对我们的愤怒,他丝毫不慌。放下茶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委屈的神情仿佛我们真的冤枉他了。叶缘仿佛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急得上前一把抓住了男人的衣领,吼道:“我问你有没有打她!”男人还是沉默不语,叶缘已经控制不住眼泪:“你是不是个男人,你有什么冲我来!”本来面无表情的男人听到这话后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他宽大的手掌轻轻而易举的就把叶缘抓着他衣领的手撇开。“冲你来是吧?哈哈哈哈!好,冲你来。”男人摘掉他那伪装的面具,把叶缘按在沙发上,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每扇一个巴掌嘴里就念叨一句“冲你来”。我焦急地想阻止,冲过去咬男人的腿,男人脚一蹬,我就被甩出去好远。再咬,再被蹬。好在被我干扰后男人顾不上打叶缘。他烦躁地松开叶缘,撸起袖子缓缓向倒在地上的我走来。我装作起不来,在他离叶缘有一点距离后,飞快站起来叫了几声,示意叶缘快跑。就这样,我们飞快地跑出了家门,再一次逃离了魔爪。
叶缘已经不堪重负,他第一次逃了课,没去上晚自习,在街上疯狂地跑着。我在后面拼命地追,可没一会儿,我就跟丢了。我回到妈妈的面馆,围着妈妈叫,试图让她理解我的意思。妈妈却也很焦急,她接到老师的电话,知道叶缘没去上课。我飞快地跑出面馆,在街上寻找叶缘,公园、游泳馆、篮球场,所有我能想到的他常去的地方都找过了,也没见到他。天已经完全黑了,我疲惫地往回走,狗舌头耷拉着散热。我低着头闻着地上叶缘的味道,走着走着,一不小心撞到了什么。我抬眼一看,这不就是叶缘吗!我开心地疯狂摇着尾巴,围着他转圈,接着又反应过来,嗷呜嗷呜的叫出声,这在我们狗语言里是责备的意思。叶缘蹲下摸着我的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很大度的原谅了他,用我的头蹭了蹭他的手,表示友好。
我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叶缘站在门口犹豫了好久,还是打开了门。“你孝顺的儿子回来了,赶紧去团聚吧!”还没看见人就听到男人刺耳的声音。叶缘抱着我的手紧了紧,吐了一口气,走进客厅。叶缘愣住了,手无力地垂落,我跌落在地上。“妈!”叶缘大叫一声,冲过去抱住倒地不醒的妈妈。我这才看到,妈妈乌黑的头发乱做一团,满脸触目惊心的伤痕,好像被指甲挠的,掺着淤青。“想知道你妈怎么搞的吗,她竟然敢回来跟我发火,哈哈哈哈哈,问我是不是打你了,我说是,她就要跟我拼命,哈哈哈哈哈,你说好不好笑!”男人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这一切,说着丧心病狂的话刺激着叶缘,叶缘捏着拳头,没理他,使劲地叫着妈妈。我冲他漏出尖牙,作势要扑上去咬他,可还没扑,男人就看出了我的意图,冲过来提起我的脖子,死死捏住,我无力地蹬着四条腿,却毫无反抗的能力。叶缘见状手脚并用从背后抱住男人,用脚猛地踢他的手臂,他吃痛把我松开,却把叶缘一个过肩摔重重扔到冰冷的地砖上。叶缘脑袋撞到了茶几,瞬间血就顺着脑袋流下来。男人提起旁边的酒囫囵喝了几口,走到叶缘和妈妈的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说:“我劝你们听话点,不要来招惹我,你和你妈还真是像,倔,又不识好歹,连那只畜牲也是这样,哈哈哈哈哈。”说完竟抬起叶缘的脑袋和他对视,忽视叶缘眼中的愤怒,歪着脑袋往妈妈脸上吐了口唾沫,还故意发出呸的声音。叶缘忍着头晕,缓缓从地上爬起,他没再看男人,转头和旁边的我对视着,眼神坚定而决绝。我第一次知道人也会有这样的眼神,我见过这样的眼神,以前和我一起的一条小黑狗被大狗欺负得奄奄一息时,他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接着他就用最后的力气跳起来,咬住大狗的脖子不松,最后和大狗同归于尽了。
叶缘扶着茶几站起来,缓了几秒钟,仰着头对着天花板吼了一声,他脖子上的青筋凸起,叫嚣着他的愤怒。他不知什么时候在衣袖里藏了一把水果刀,拔开刀盖就要向男人刺去……
“小白——”叶缘的叫声和我倒地的声音重合,我感觉我身下湿湿的,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叶缘要杀他父亲的一瞬间,我冲上去咬住了叶缘的裤腿,他失智在一瞬间,恢复理智也在这一瞬间。叶缘被我从犯罪的边缘拉回来,十几岁的他再也撑不住,手里握住的水果刀也跌落在地上。他坐在地上崩溃地抱着我哭。他承受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一切,本来美好的生活因为有一个恶魔父亲而毁于一旦。
而这时,本来被叶缘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跌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已经重新站起来,叶缘扔在地上的水果刀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手上。他肆无忌惮,趁叶缘背对着他抱着我哭的时侯偷偷举起了刀……但是我看到了,我飞快挣脱叶缘的怀抱,跳到了他背上。刀子落下来了,比我想象中还要冰冷。叶缘转身看见倒在血泊里的我,发疯似的拎起一旁的酒瓶在男人头上一击,男人也倒下来,不过和我不一样,他没有血。叶缘哭喊着我的名字,我想叫一声回应的,但是我叫不出来,我最后的力气只能支撑我多睁着眼睛看一会儿他,我第一次见他也是这个姿势,躺在地上,努力地张大眼睛。叶缘的声音在我的耳朵里越来越小,最后一点声音也没有了,我的眼睛慢慢的撑不住了,我应该是要死了。我的一生不长,但是如果没有叶缘,我的生命会更加短暂。作为一条狗,其实我想得很少,认定谁是我的主人,我就会一心围着他转。或许叶缘的世界有很多人,但其实我的世界只有叶缘一个人。我曾经一直觉得自己很渺小,直到这一刻,我才觉得,原来,我也是一只巨狗呐。
我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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