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

 6月下旬的天气竟然会像5月末似的笼罩在一片雾气之中，心情好像能跟着天气变幻，特别是当这种氛围像极了曾经经历过的日子，好像心情也能回到最初的时光，变得雀跃，或是柔和，亦或伤感，是不是需要这种敏感和对往事的清晰记忆才能挖掘出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坐在屋子里，窗外院子里的大樟树在细雨中轻轻摆动，回忆起老家屋场上的日子，春末的傍晚，细雨绵绵，站在四奶奶家灶房外看远处的田间，漂浮着一片轻雾，晚归的爷爷牵着暗青色的水牛走在田埂上。村子里面的小巷，青石板上滴答着青瓦屋檐滴下的雨滴，灶房的烟囱里冒出一股青烟，混入这黄昏的雾霭中，如梦如幻。这样的场景总是在我记忆中出现，可是，那种含着些清愁的少年情愫却无法描述准确，不知道担忧什么，好像明天很久，长大很远，担心的是田间淋湿的爷爷，担心的是灶间烧不着的湿材，担心的是墙角青苔上容易滑倒，可是，我离这个梦幻的少女好遥远，间隔到我永远也摸不到她，她就那样静静的站在烟雾缭绕的暮色里，一直看着远方天边露出的一丝白色亮光。

那样的村子再也不会有，她喜欢站在屋子后头高高的泥块上望向西边，那里落下去的夕阳还散发出各异的柔和光芒，往上偏南有颗很亮的星星，奶奶说是“启明星”，那时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启明星会在傍晚出现，直到后来知道金星又叫长庚星，启明星，傍晚出现在西方，黎明出现在东方。

回忆中的童年总是充满神奇的色彩，村子前后的水塘里长满了菖蒲与荷叶，密密麻麻的散发出清香，她却更喜欢池塘边上的一个两尺见方长满水草的小水潭，那里一直咕噜咕噜的往外冒气泡，她总觉得下面躲着一只青蛙，可是当村子被填平后，她问奶奶，奶奶却说没有过那样的地方。

远处的青山在夏天的午后，像披上一层轻纱，那是满山植物蒸腾起的热气，淡蓝色的，远远的看去，好像隐匿着一个神话的王国，她想象着那上面的动物会在小溪边的树荫里聚会，然后悠悠的唱起古老的歌谣，在奶奶的蒲扇中她睡着了。

雾气好像一直在记忆中孤独的存在，早晨醒来的时候，田野里的空气是湿润的，带着植物的清香，阳光透过薄雾照在早禾草细长叶子的露水上，折射出亮眼的光，村子消失后，她再也没有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晨光和雾气。

屋外的雨渐渐大了起来，我关上了窗户，屋里一片宁静。